许辉太虚弱了,他靠在墙壁上,慢慢坐了下来。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小恒了。
然后呢?
许辉瘦长的手指插在发梢之中,挡住了自己的脸。
刚刚蒋茹来,你猜她最后对我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
她哭了,她跟我说对不起,说大家都有错。
紧紧抓着头发,漆黑的发间,许辉瘦白的手指关节突出。
白璐静静看着。
是不是你弟弟,也跟你说了同样的话。
她听不见他的回答。
微微刺鼻的廊道里,有他压抑着的哭声。
白璐默然。
她找蒋茹,只是一时冲动,她不想让他这样不明不白地逃避下去,并没有想过其他。
她以为蒋茹或许会对他说句她不怪他,却没有想到她会对他道歉。
但仔细想想,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毕竟她,他们,都曾那样爱他。
白璐抓紧双臂。
她忽然体会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藐视。
她被这种不需要思考和计算的、人世间最简单的善震慑心扉。
我真心爱过你。
所以只要有机会,我一定愿意帮你。
不管是现实,还是梦里。
两个人都埋着头。
他们一样脆弱,一样沉默,一样精疲力竭。
似乎碰一下,就会灰飞烟灭。
两只雏鸟抽出羽翼,挣扎着破开坚硬的蛋壳。
直面五彩斑斓,又鲜血淋漓的世界。
廊道安安静静,老天也对新生抱有慈悲。
世上本来就没有真正的原谅,所有的路,踩过都会留痕。
可我依旧感恩。
因为在人生最难的路段上,善拖着恶在走,爱背着罪前行。
等跨过这片荆棘林,回头看时,真假善恶皆是我心。
章节目录第四十四五章
白璐大病一场。
事实上她从医院回宿舍的时候已经意识模糊了,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也没爬起来。
宿舍门打开,另外三只上完了课回来。
在门口的时候还叽叽喳喳,一进屋声音都直觉地放轻了,空气里弥漫着豆腐汤年糕的味道。
皮姐打头阵,来到白璐铺下面,踮起脚。
与头脑昏沉的白璐看个正着。
“室长,醒啦?”皮姐扒着栏杆上来,“好点没?”
白璐想张嘴,喉咙干涩,说不出话。
“行了,你别让她说了。”老三在后面道。
老幺接了一杯水,皮姐给白璐递过来。“你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白璐沙哑地问:“……怎么回事?”
“你看。”皮姐一拍手,冲后面两人说,“我就跟你们说,她昨晚就肉身飞回来了,魂不知道哪去了。”
白璐脑袋转得有点慢,又问一遍,“怎么回事?”
皮姐回头,拍着自己的胸口认真地说:“是这样,你昨晚灵魂出窍了,是我们做法给你拉回来的。”
白璐:“……”
老三从下面路过,照着皮姐屁股就来了一下。
“她都这样了你还在这扯淡!”
下面又吵起来,白璐头疼鼻塞地转回来。
过了几分钟,皮姐的爪子又身上来。
“来,先把药吃了。”
在白璐吃药的时候,皮姐啧啧两声,摸了摸白璐的头,感叹道:“瞅瞅这两天折腾成什么样了,你好好养着。”
白璐把水杯递过去,皮姐又说:“假条那边我们已经给你开好了,你老老实实养病。”
“……好。”
好。
什么都不用想了。
白璐翻过身,看着天花板。
浑身乏力,娇小的身体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理智告诉自己不用再想了,可记忆还是不受控地涌进脑海。
躺了半天睡不着,白璐挣扎着坐起,蓬头垢面地喊皮姐递来手机。
昨天她险些累晕过去,还不知道蒋茹去哪了。
有没有回四川?
给蒋茹打电话,电话里吵吵嚷嚷。
白璐顿了顿,谨慎地问:“蒋茹?”
“璐璐!”
“你那怎么了?”
“喂喂?!”蒋茹那边的声音太杂,听不清楚。
白璐精神反射性地紧张起来,“你在哪?身边有谁?”
蒋茹这回勉强听清,大声吼着说:“我在市区呢!”
“你去市区干什么?”
“我想去西湖看看!”
“……”
蒋茹还在喊:“我让同学帮我请了两天假!正好明天周末,我好不容易来杭州一趟的,之前都没来过!”
白璐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表,刚好中午十二点多。
白璐问蒋茹:“你现在已经在西湖了?”
“没!我在找地铁!”
“……”白璐掀开薄薄的被子,说,“哪站,你等着我,我带你去。”
“你要上哪去?”皮姐瞬间回头,“你老实点行不行?你看你腿都直哆嗦,怎么最近改属猴了?”
“我朋友来杭州了,我去陪她玩一下。”
“你都这样了怎么玩。”
“没事。”
白璐冲了个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憔悴,但精神很好。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无事一身轻。
换好衣服,白璐看着窗外,自言自语地说:“怎么突然晴了?”
“哦,昨晚下大雨了。”皮姐回答她,“……可算是下了,憋了一周多,老天爷也不怕肾坏了。”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一起紧着的,也都一起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