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说法听起来有些别扭,但实际上也确实没错,喻老爷,也就是喻老将军于十七年前殁于西厥一役,如今喻府的主事人正是喻老夫人。
身后见惯风浪的喻老夫人看见这一幕倒也有些发愣,被下人搀着上前来,问道:“阿衍,这是……?”
喻衍嘴一张却没说出话来,一来喻府家教森严,要将这来龙去脉解释得当并不容易,二来他也确实不知道江凭阑真实身份,没法向老夫人介绍。
江凭阑一看便知他心思,上前一步行了个礼,“这位想必是喻老夫人吧?小女子马术不精,不意在这山道冲撞了贵府的马队,幸得贵公子出手相救。”
这是在替他解围了,喻衍微微露出感激神色,“娘,阿衍见这位夫人受了伤,便想着请她来府上处理伤势,再着人送回去。”
喻老夫人眼睛一眯,一刹间扫过她手腕上的血痕以及她身后那匹半血马,点了点头,“如此,夫人请。”
身后一席女眷孩子都伸长了脖子瞅,一面窃窃私语。
“娘,阿浣喜欢那匹马……”
“嘘,噤声!”
“这是半血马吧,那位夫人什么来头?”
“谁知道呢……”
“看阿衍这神色,像是不大对头啊。”
江凭阑含笑跟着喻老夫人进了喻府,丝毫无负伤的狼狈之色,行止间风华无限大气自成,叫人惊艳又叫人惊心。喻老夫人的背脊却是比她还挺,一路虽无出口多言一字,但江凭阑有种直觉,这位老夫人好像猜出她身份了。
她在客房里迅速处理了伤势,又换了身干净衣服,跟着下人来到正堂,向候在那里的喻老夫人、喻少爷以及喻家一席女眷行礼道谢告辞,看起来一副不愿将事情闹大的样子。喻老夫人也是心照不宣,并不问明她身份,说了几句待客的场面话便要着人将她送走。喻衍松了口气,然而这气刚一松,廊下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喻老夫人多年来以森严家教治府,府内下人都极有涵养,若非事急,绝不会跑出这样的步子。满堂人面面相觑,喻衍刚松的那口气一紧。
小厮匆匆跑进来,连礼都未行到位,急急道:“老夫人,不好了!府外一队护卫模样的人前来问责,说是……说是咱们的马队冲撞了宁王妃……”
几声冷气于同一时刻抽出,满堂寂寂里,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了江凭阑,见她扶着额颇有些无奈的样子,似乎也在头疼自己身份暴露。
喻衍直愣愣盯着她的眉目,惊得连避讳都给忘了,怎么会是宁王妃,怎么刚巧就是宁王妃?这一刹他心中极为矛盾,一面庆幸,她是宁王妃,说起来是也算喻家半个儿媳,理应不会为难喻家,一面又担忧,母亲来信时再三叮嘱,让自己切不可与宁王有任何联系瓜葛,如今这一场风波,一扯便扯上了宁王妃,想来是坏了大事。
满堂或惊或愣里,只有喻老夫人保持着冷静和清醒,“来人眼下何处?”
“已经……已经闯进来了,咱们拦不住,也不敢拦……”
那小厮话音刚落,一队七人护卫疾奔至正堂门前,一眼看见江凭阑似乎松了口气,立时行下跪礼,“我等救驾来迟,还请王妃息怒。”
江凭阑苦笑一下,走上前去,“谁叫你们这样冒冒失失闯进来的?”
“我等奉殿下之命保护王妃,自愿领罚。”
喻衍敛了敛眉,他今日方自边关回京,一路上虽听了不少有关宁王与宁王妃伉俪情深的传言,却都没太当回事。眼下一听这话才知,原来传言竟是真的。那护卫口中短短几字包含的意思可不简单,照这说法,他们只负责王妃安危,只要王妃有危险,别说是喻府,就是皇宫也闯得,救王妃是一回事,擅闯人府邸又是另一回事,当救则救,当罚则罚。他们不是没有涵养,而是太有底气。至于这底气是谁给的?自然是他的表哥,那位一朝归京,将太子也踩在脚底的宁王。
江凭阑看着几人执拗模样,也不再责他们,“好了,这事是误会,回头我自会跟弋南解释,你们退去府外等我。”
喻家人齐齐吸一口冷气,他们听见了什么?王妃竟能在这些下属面前,直呼宁王名讳?
几名护卫面面相觑,似乎仍在犹豫是否该离开。
江凭阑敛起神色,再出口时有了些怒意,“退出去,顺带看清楚府门匾额上的大字,这里是喻府。”
一直冷着脸默然的喻老夫人微微抬眼,像是为她言外之意一刹动容。
护卫们颔首退下,江凭阑满面歉意地转身看向喻老夫人,再出口时候已无先前为隐瞒身份而刻意疏远的语气,“老夫人,今日之事实是对不住,回头宁王府一定给您个交代,包括今日令公子相救的谢礼,也必一并奉上。”她说罢顿了顿,面上歉意更甚,“还请老夫人原谅我先前隐瞒了身份,事出突然,我起始也确实不知令公子是喻家人,一来怕惊扰了各位,二来也实在觉得这等登门拜访之法有失礼数。”
老夫人听她不道“本宫”,而以“我”谦恭自称,说的话也算识大体,于是点了点头,脸色似乎好看了些,“既是误会,解释清楚便好。老妪眼拙,不识王妃大驾,倒是怠慢了您。”
她连忙摆手,“老夫人这话却是折煞我了,您是弋南的舅母,自然是我的长辈,岂有长辈怠慢晚辈之理?”她笑了笑,“昨日弋南还同我讲,说得挑个日子回喻府看望看望您老人家,谁想今日这么巧,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