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铭臣拿过去,只看了一眼就微微皱了皱眉,然后非常不情愿地接起来,再然后慢悠悠地喊了一声“姑妈”。
他似是非常头疼这种对话,连着五次回应的都是“嗯”,单字单音节,连声调都没变,互相雷同得仿佛复读机一般。过了两分钟后他瞅了她一眼,懒懒地靠着座位,手臂搭在椅背上,现在连“嗯”都不回了。
最后终于回了句长长的像样的话:“您说得真够远的,这都想到哪儿去了。您就放心吧,我拿公司跟您保证,我这两年肯定能定下来。我说到做到,您以后就别再让那些名媛辛辛苦苦去我公司里参观了。t市很久没下雪了,空气不大好,跑来跑去的仔细脏了她们漂亮的鞋。”
黎念听完这话,暗暗猜测着对方那位热心姑妈脸上会是个什么颜色。
待挂断电话,黎念用“既然你两年内要定下来,那就赶紧跟我离婚跟别人结婚”的眼神看着他,安铭臣则用“我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如果敢不计后果地现在跟我提离婚,那就说出来试试看”的眼神回看她。
两人对望了半分钟,黎念终于败下阵来,拿起大衣和包,站起来就走。安铭臣在她身后也快速起身,拎过大衣,眼明手快地闪身挡住她的去路:“我送你回去。”
两人站在餐桌旁边再次对望了十秒钟,已经有侍者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这边,而安铭臣依旧一副岿然不动无所谓的模样,所以最后仍旧是黎念恨恨地服了软。
她再次诅咒他和他的公司都上吐下泻食不下咽病入膏肓。
过了两日,那位标准职业装美女,安铭臣的特助再次找到黎念,并双手捧上一只相当奢华精致的金丝边绒盒,依旧是盈盈地微笑:“黎小姐,这是我们公司送给您的一点礼物。”
黎念看了一眼,道了谢,想了想,问:“请问你姓什么?”
“秦。”美女的目光中带着隐隐的探究,但转瞬即逝,又是职业微笑,“安董说您如果不喜欢这套的话,可以再在公司旗下的品牌里任意挑一套,价格您随意。”
黎念皮笑肉不笑:“你们真是慷慨,多谢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收到与安铭臣有关的珠宝。结婚初期,安铭臣似乎对一切都兴致勃勃,并且耐心好得出奇。他甚至可以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待在家里,只为了研究一块尚未雕琢的极为上好的翡翠璞玉。
而那块璞玉最终雕琢成了一只细腻通透的镯子,是安铭臣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黎念至今都还记得半年后安铭臣把玉镯亲手给她戴上时说的话:“我亲手做的,不要弄丢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专注而清亮,映在夕阳的晚霞里,变得格外深邃和绚烂。黎念总觉得如果当时自己的定力再少一点,只怕就真的会当场溺毙在这一汪看似真实无比的深情里。
如果这样的话,大概从那时到现在的故事都得重新演绎另一个版本。
只可惜那只镯子在十天之后,他们第三次彼此都缺乏风度地为离婚争吵时,被她毫不犹豫地甩在了地上。
黎念至今也都还记得那个时候安铭臣的反应。眼神冷冽得可怕,面部线条紧绷,本来是在床边坐着,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有足足五分钟,之后又缓缓变得面无表情。
他以往对离婚的吵闹都只是一笑而过,唯独那一次是真的动了怒。
他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只有几个字,却冷得像是裹着铺天盖地的冰碴子:“念念,你真是太让我失望。”
又过了两日,黎念正在家里一边敷面膜一边研究剧本,安铭臣的电话打了过来,男人的声音低沉而且悠闲:“这周五跟我一起去个聚会吧。”
黎念想都没想两个字打发:“没空。”
安铭臣“唔”了一声,慢吞吞地说:“那没关系。李唯正特别嘱咐我要带上你,既然你没空就算了。”
黎念静等他挂电话,安铭臣片刻后却又开了口:“我还以为你对李唯正有特别兴趣。那天你可是一直在盯着他的脸瞧。”
“我看你是亏心事做太多了,都记不起世上还曾经有过路渊这个人了吧。”
“路渊?”安铭臣顿了一下,“他和李唯正有什么关系?”
他的尾音上扬,不像是假装,黎念有点儿心冷,回得很冷硬:“没关系。”
“路渊和李唯正长得很像啊。”又过了片刻后,安铭臣的语气变得稍稍惊讶,但又迅速恢复常态,“难怪你那天眼睛一直粘在他身上。”说完又补充,“我在电脑旁,网上有照片。你别误会。”
黎念砰地挂断电话。
十几秒后电话再次打了过来,并且不依不饶地一直在响。黎念拧着眉毛再次接起来,安铭臣的话呈一条直线,没有起伏:“念念,随便挂人电话不是好习惯。”
“那感谢您的来电,再见。”黎念在这边学着移动通信10086的经典结束语,温柔至极而且细声细气,然后再次砰地挂断了电话。
这次安铭臣没有再打过来。
黎念的档期从下周开始变得十分满,又遇上电脑出了问题,正打算去商城扫荡一圈,安铭臣的电话本周第二次叮叮咚咚地打了进来。
她犹豫了一下,选择接起来。那边却是一个陌生而爽朗的笑声:“哎哟,这不是接了嘛。我说安铭臣你可输了啊,说定的,今天吃喝玩乐就你请了!”
安铭臣似是在那边说了几句,电话就被易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