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房门轻轻关上的声响。
那一瞬间,穆川第一次感受到孤独渗入骨髓的感觉。
同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他以为自己早已刀枪不入。上一次,他可以恨穆懿的无情,这一次,他没有了要恨的人。
缺乏了恨的掩盖,那种感觉□裸地暴露在外,原来是如此的孤单。
人们把这种感觉叫做什么?是爱吗?穆川啊穆川,你如此自私如此狡猾,对所谓的爱不顾一屑,什么时候也自怜如诗人了?
坐在幽暗的大厅里,他失声大笑,那声音却像极了泣声。
、回归(四)
第二天陆离很早起来。她打开厨房的冰箱,发现里面没有任何可以吃的。她关上冰箱门,转过身,赫然见到穆川倚在门边,正看向她。
她定了定神,便要径直过去,但穆川微微侧过身子,挡住了她离去的道。
陆离站定了,只睁眼看向他。
这期间发生过太多事情,他们都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年少女,你追我躲,玩着缠绵伤神的l了。现实比游戏更为沉重和残酷,把他们遥遥地分隔开来。
“我不会再纠缠你。”穆川的声音竟有些嘶哑,似像是一夜未睡,“只是想趁着哥哥没起床,跟你说话。”
“你要说什么?”陆离的身子紧紧贴着墙边,充满戒备地看着他。
穆川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但那神色在脸上稍纵即逝,平然地:“我知道你母亲的那件事,你永远不会原谅我。但是我要感谢你在哥哥面前,把对我的恨意掩饰过去。”
说着,他转过身子便要离开。
陆离忽然在身后说:“我没有恨你。”
穆川讶然,转过神来,只见陆离一脸平静:“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我也以为自己会很恨你。但见到你以后,我只是觉得……”她蓦地不再说下去。
“觉得什么?”穆川不禁追问,下意识地靠近了她。
陆离心头一凛,却决然道:“你不过是个可怜人。”言讫,她转身要走,却被身后的穆川一把拉住。她奋力要挣脱开他的手,却被他抓得牢,他在身后飞快地说:“我只说一句话。”她仍奋力挣脱,他低声地:“你也不愿让哥哥见到这一幕,让他伤神吧。”
她垂下了手,回过身来,冷冷看着他。只听穆川一字一顿地:“如果你知道怎样可以让我忘记你,请告诉我。”
说罢,他轻轻放开了手,转身离去。
陆离站在那里,忽然觉得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穆川的这句话,勾起了她这些年一直压抑着的难过,勾起了许多心事。她扶住冰箱的把手,慢慢弯□子来,把脸埋在膝盖里。在穆懿面前一直忍住的泪水,这时想要倾泻出来,却又流不下来。她心里想着:自己爱着的人,无法永远跟自己一起;跟自己纠缠难分的人,却要永远相对。这是什么样的人生?
她就那么蹲在地上,直到感到背上一阵暖意,有一只手在轻轻抚着自己。她抬起脸来,见到穆懿也蹲在她身旁,轻轻地搂过她。
他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他听到什么了吗?
只听穆懿淡淡笑着
:“你有了孩子,不要随便到厨房乱吃东西的好。”
他越是这样说着无关痛痒的话,越让陆离感到难过。她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把脸埋在他的肩上,贪婪地吸附着他的体温。他也不再说话,只轻轻抱过了她。
她忽然任性起来,不再理智地说着:“我不想要什么孩子。我只想跟你两个人,一直过下去……”
穆懿一言不发地抱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背部,等待她冷静下来。良久,她听到他低声地说:“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
她疑惑地抬起双眼看他,只见他神色决然,浑不似在开玩笑:“我会陪你等下去,一直等到你头发变白,等到我们的孙子出生……”
他的语气如此有把握,像是已经下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
、手术(上)
医生来到的时候,穆懿面前长桌上的烟灰缸中,已经塞满了烟蒂。他看了穆懿一眼,只见眼前这年轻男子虽然脸色苍白,然而却俊美异常,透出慑人的魄力。只是他那满头乌发,已经现出几条银色亮光,却显得这男子更美得诡异。那医生心头一凛,心里直叫惋惜。
他问:“穆先生,你已经确定了?”
医生抬头,见穆懿极为平静地点点头,像是没事人一样。紧贴他身后站着的少女,却一下子紧紧咬住下唇,脸色异常黯淡。
这私家医院的房间极大,窗户半开着,徐徐和风自外面捣鼓进来,扬起了窗帘。站在窗旁的年轻人不耐烦地挥去拍打在自己脸上的帘子,飞快上前一步:“哥哥,你真的想清楚了?”
穆懿回头看着自己的弟弟,开着玩笑:“你是怕我醒过来以后,比你年轻,你才妒忌吧?”这话全然不似穆懿的风格,陆离知道他是想让她和穆川开心,却不知为何,觉得心里更痛了。她看了穆川一眼,见他此时也默然不语,似乎在尽力压抑内心的波动。
那医生便趁机说道:“我再重申一遍这个手术的内容吧:穆先生是要在药物生产出来之前,把自己的身体冰封住,保持生命力,防止身体畸变下去。如果对此没有异议的话,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