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之后,周顺奉命出使武昌,替代义父郑晟拜见天完皇帝徐寿辉。
此行是天启在新的一年开始时表示对朝廷的态度,也是因为天启府得知了一个重要消息,天完朝政正在一场争论。
徐寿辉和太师邹普胜想在春天里派大军西征入川,但朝廷中有人不愿意。
元帅倪元俊和江西右丞陈友谅都不同意皇帝的意见,他们对天启近乎割据的现象极为不满,要求郑晟前来上朝,如若不来便出师讨伐。
周顺此行的目的很明确,便是按照郑晟的吩咐,促使天完朝廷大军西征入蜀。倪元俊和陈友谅都是虎狼之徒,在湖北不会安分守己下去,如今天下有本事起兵的枭雄都是攻城略地,他们三面都是天启的地盘,不入蜀便会周边挑起事端。
临行前,王中坤前去拜见周顺。
马车在湖边的宽大的宅院前停下来,王中坤走下马车便见宅院门头上已经换上了周府的招牌。他用不易察觉的气息叹了口气。以周顺府主义子的身份,住这么一处庭院也不算过分。但天启中书台正在推行节俭的生活风气,连府主本人也不穿绸缎的衣裳,周顺这么做还是有点放纵自己了。
红漆大门敞开,周顺接到禀告后,亲自出来迎接。他对弥勒教仅存的中书参政很尊重。
算来算去,他现在可以依靠的也只有三个人了,南征大军的副帅秦十一原是他的家奴,镇守芜湖的项甲与他亲如兄弟,但最重要的人便是眼前这个矮胖子王中坤,唯有他能在朝堂中帮助到周顺。
管家引着马夫把马车赶到院子里,周顺引着王中坤进入内宅。
院子里树木茂盛,周顺对打理宅院没什么兴致。这么一处精巧的院子在他眼里,也只有宽敞的好处。这里唯一不好的便是太偏僻了,离繁华的市区太远。
两人进入书房,周顺命亲随守在外面,把房门掩上。
王中坤坐下来,眉头轻皱,用很沉稳的口气道:“府主此番派大公子出使,事关重大,也是对大公子的考验,若是大公子立下功劳,再会回到金陵城进入中书台便是顺理成章了。”
王中坤在这里说的话绝不空穴来风,周顺立刻变得兴奋起来,连连点头,道:“武昌还有些弥勒教的老人,我与邹普胜虽然没有交情,但都是出自彭祖师一脉。”
王中坤见他低估此番出使的难度,心中隐隐生出担心,提醒道:“去年我曾去过武昌觐见过陛下。陛下本人对府主并无偏见,他为人宽厚,很得人心。太师邹普胜与府主没多少交情,但也断然没有与祖师弟子为敌的念头。可是朝中有人不这么想,元帅倪元俊原在荆州与右卫大将军并肩为战过,对天启既畏惧又不服气。”
“倪元俊?”周顺笑道:“就是那个差点投靠了鞑子的元帅?”
这也许是倪元俊永远无法洗清的耻辱了。他当年几尽覆灭,派人向鞑子求降,但最终蒙古人以为大局已定,没有接受他的投降。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蒙古人百万大军灰飞烟灭后,他这段历史常常成为义军各派首领说话时的笑柄。
王中坤不喜欢周顺轻佻的口气,道:“你莫要轻视此人。我天启大军顺江而下,在江浙行省立下根基,武昌城就完全变成此人的天下。当年天完朝廷初立时,太师邹普胜独揽大权,但天完从鞑子手里收回武昌城后,皇帝和太师身边亲信损失殆尽,朝廷就被此人控制了。况且有陈友谅把南昌经营的如铁桶一般,此人唯倪元俊马首是瞻,内外呼应,天完朝廷早就不是彭党的天下了。”
他掌管左辅卫,密探遍布天下,掌握的消息比周顺多得多。
周顺听他这么一说,神情有些懵,他本以为此行武昌只是走走过场。在王中坤来这里之前,他根本不相信天完朝廷会对天启出兵。北方鞑子未灭,中原韩宋与天完也只是面和心不合,朝廷怎么会愚蠢到对天启动手?两家就算不和,也算得上是同出一脉。
但现在听王中坤说起来,情况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王中坤指向南方,道:“天完朝廷中,镇守南昌的陈友谅野心最大,实力最强,也只有他最想与天启开战,因为他最不想离开自己的老巢入川。此人曾经对倪元俊进言,妄言天完与天启必有一战。”
周顺已然明白自己在大牢里关了三年,对时局的认识存在许多空白。王中坤来这里就是来指点他的,低头谦逊的问:“那我去了那里该怎么做?”
王中坤道:“按照府主的意图,我的看法是你去武昌首先要向皇帝和太师表达府主的诚意,要谦卑恭敬。对倪元俊则要不亢不卑,让他对天启又怕又恨,不敢妄动。”
周顺点头答应。
“你到了武昌后,我会派人给你送消息,”王中坤宽慰他,道:“左辅卫在湖广有些安排,邹普胜和赵普胜都有我们的人,此番出使应该能一切顺利。只需说服陛下,皇帝在武昌很得人心,倪元俊就算另有心思也只能忍着。”
周顺频频点头,道:“多谢参政。”
王中坤见他很能受教,心中还算满意,提醒道:“大公子,你才参加过几次议政,许多事情要看清楚。从今往后,切忌没有再说什么弥勒教老人,或者彭祖师弟子这样的话了。当年的弥勒教已经不存在了。”
周顺心中涌上一股悲伤,他何尝不明白,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府主严禁弥勒教聚会,当年的弥勒教已经变成了天启。但如果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