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稍缓的日子里,吴王的战船在南通靠岸,旗帜铺天盖地。
张士诚亲自率大军渡江,在南通境内集结。他刚刚与天启达成协议,每年进贡粮食求盟。
张士诚非常不愿意向天启低头,但在得到探子密报一支兵马从滁州出发正在向高邮城行军后,他不得不立刻改变主意。
几日前还在扬州境内侵扰的红巾军已经消失的无隐无踪,徐达和常遇春率本部兵马退回高邮城附近。
冰天雪地里,一队兵马踩着湿滑的雪地向运河方向行走。朱元璋用皮帽子紧紧裹住脸,不给寒风留下半点空隙。天气糟透了,从滁州城来高邮,步卒整整走了五天。
“好冷啊。”李善长紧缩着身子。这么冷的天气,不是应该躲在家里点着炉子烤火,让姬妾唱着小曲吗。为什么会如此寒冷的冬天发动战事?他偷偷往前看朱元璋的背影,心底才冒出来的一点抱怨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果元帅猜到他在想什么,大概会狠狠的骂他一顿吧。
银装素裹的天地间,一座孤城孤零零的城池立在运河边。
一个骑兵打马热气腾腾沿着往西的官道疾驰而来,到中军大声禀告:“运河的冰冻的很结实,可跑几十匹战马。”
朱元璋指向孤城方向下令:“过河!”
天黑之前,两万大军渡过运河进入高邮城内,把这座城堵的严严实实。
李善长和徐达为大军安排粮草住宿。加上徐达先前带来的兵马,这座小城中集结了四万兵马,全部是朱元璋麾下的精锐。他留守在滁州和濠州一万士卒全是老弱。
无论是谋士还是军中诸将都明白元帅此番是赌上了全部家当,连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胡大海也一脸严峻,不敢说笑。
朱元璋在高邮城府衙后的一座宅子住下来,等中军安顿下来后,连夜召集亲信议事。
私宅不是府衙,也不讲究规矩,李善长、徐达和常遇春围坐在朱元璋周围。
北方呼啸而过,扑打在窗户上,屋子里刚升起火炉,但还没暖和起来。
朱元璋心情急切,问:“徐达,常遇春,你们与张士诚军交战,有何感受?”
徐达道:“扬州驻军兵甲整齐,号令严明,但为将者指挥愚钝,所以不敌我军。”
李善长道:“张士诚当年从元廷溃兵夺取兵甲无数,若论装备不差于任何一支兵马。”
朱元璋抚掌笑道:“可惜张士诚无良将,不是我左膀右臂的对手。”
他平日严肃,不苟言笑,军中将士见他无不噤若寒蝉。此番突然绽出笑容,就像就像四月春风融化了徐达等三人心中大战前的紧张。
“知道我为何急于在冬天率大军来到高邮吗?”朱元璋两只手按着椅边坐起来,“实在是时不我待,当今天下形势一天也耽误不得。”
他看了一眼李善长,示意李善长把紧要的消息说出来。
李善长为他统筹内政,管理地方,并建立了严密的密探系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李善长咳嗽一声,道:“根据可靠消息,天启郑晟已经张士诚和解,不会再与我们联手了。”
徐达和常遇春均吃了一惊,刚刚欢喜起来心立刻像掉到冰窖子里。张士诚号称披甲十万,实际没有这么多,但也相差不远,比他们的实力强多了。而且,张士诚本就是淮扬人,在这里名望极高,再加上击溃百万元军的名声,他们在这里不仅仅是要应对战场上的敌人。
这一个月的拉锯战,让徐达体会到了在客地作战的苦处,本地人对他们拒之千里,派出的斥候常常会受到来历不明的盗贼的偷袭。
“大宋和天启不是有盟约吗?”徐达心有不甘。
“是有盟约,白纸黑字写的清楚,我在丞相那里看到了,”朱元璋捋着稀疏的胡须,“但郑晟实际已经改变主意了,他想坐山观虎斗。”
常遇春脸黑下来,破口大骂:“我早就看出来那是个卑鄙小人,当初在芜湖对元帅背信弃义,现在又对丞相背信弃义。”
徐达思虑片刻,问:“能否请丞相休书一封督促天启出兵,如只有我等在江北开战,战争恐旷日持久。”
朱元璋和李善长都没有回答他。
刘福通对朱元璋擅自起兵非常不满,怪他打草惊蛇,无法达到南北夹击张士诚的目的。只是大宋要维护自己的权威,又面临北方威胁,他不敢责罚朱元璋。现在还想让刘福通去找郑晟要求天启履行盟约,几乎是痴人说梦。
见两人脸色,徐达猜到结果,神色黯然,微微有些失望。
朱元璋沉声道:“扬州府是我们必须夺取的地盘,郑晟不帮忙,我们也要拿下来。”他语气坚定,这也许是他不必屈居人下唯一的机会。
李善长心中苦笑,道:“郑晟发大兵南征攻打浙东方国珍去了,只怕他是想等着我们与张士诚拼了个两败俱伤,他好渔翁得利。”
“我们本可以与张士诚结盟,但丞相不同意南下,”朱元璋忽然长叹一口气,道:“丞相为解除元廷对亳州的威胁,已决定兵分三路北伐,预计在明年春暖开时发兵。”他前次去亳州曾经当面劝过刘福通,请刘福通先南后北,撕毁盟约,瓜分天启的地盘后再择机北伐,但刘福通严词拒绝了他。”
徐达大惊,道:“元廷虽在中原大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草原集结十万铁骑绰绰有余,现在北伐时机还没有成熟,况且又分兵三路,此战必败。”
朱元璋苦笑道:“我劝过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