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晟心意已决。
彭怀玉、秦十一和毛大三人离开天启府,唯有彭怀玉心思重重。
无论大军发往何处,毛大都会留在金陵城,也不操心这些事。这些年,随着天启军实力急剧扩大,已经用不到他挽着牛角弓上阵杀敌了。他作为天启元老,现在的作用就是帮府主统领精锐赤潮骑兵。赤潮骑兵中千户被调走一个又一个,唯有他岿然不动,因为只要他在,赤潮骑兵便会永远忠于府主。在毛三思成为中书台参政后,他已经别无所愿,一门心思为府主守住这支骑兵便可。
对彭怀玉和秦十一来说,府主突然改变战略,影响也不大。天启大军原本就驻扎在应天府附近,粮草补给都堆积在金陵城的库房里。现在无非就是把原本要运往苏州城的兵甲和粮食改发往杭州府。
郑晟下了军令,三人明日就要找中书台商议。因为大军一路开拔需要许多民夫,需中书台向各地官吏下令配合。
彭怀玉南征大军的主帅,在路上左思右想,决定先去找张宽仁商议。得知张宽仁白天一直在中书台忙于募兵事宜,他决定等到天黑,再往左卫大将军府拜见。
傍晚时分,张宽仁回到府邸用完晚饭,小鹰前来通报:“彭大将军来拜见。”
军中盛传左卫大将军和右卫大将军在攻打金陵城争夺战功时不和,其实彭怀玉和张宽仁算不上好友,但也不是仇敌。听了小鹰的通告,他吃了一惊,抬头看刚刚变黑的天,踌躇了好一会,吩咐道:“带我亲自去接。”
他先回屋中整理衣衫,然后跟着小鹰往大门走去。
彭怀玉身穿便装,带着四个随从正站在门外。
“大将军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他热情的迎上去,行军中礼。
彭怀玉还礼,也不客套寒暄,正色道:“我有要事与你商议。”
张宽仁知道他性子直率,从不惺惺作态,也不介意。彭怀玉在军中威望很高,不亚于他,但若论与军中各部将关系,远不如他。他自家人清楚自家事,天启军中诸将对彭怀玉既畏惧又敬重,对他则是又服又敬。大概也正是这个原因,府主渐渐不让他领兵出征,而是多次让彭怀玉和秦十一共同统领大军。
彭怀玉军令严峻,统领大军不扰民,且锐不可当,尤其不惧强敌。秦十一名义是他的副将,实际是作为府主的亲信监军。这两人配合多年,私人情谊很好,不会产生矛盾贻误军机。张宽仁偶尔自己在家度量,虽然有时也会心有不甘,再明白没有比这两人更合适统领天启大军的人选了。
彭怀玉第一次来张宽仁府邸。两人并肩一路走到厅堂,他一路打量,沿途没见到什么奢华的装饰,心里对张宽仁很是敬服。但他不会把心思表露出来。
两人分宾主坐下,彭怀玉把下午郑晟在政事堂讲述的计划给张宽仁讲述了一遍,皱着眉头道:“我总觉得府主的计划有些冒险。”
张宽仁低头沉思片刻,回道:“有一点冒险,但行军打仗哪有不冒险的。”
彭怀玉有些惊讶,问:“你赞同府主的主意?”
“早日平定福建可以让天启只防范北边的敌人,就算冒些险也是值得的。”张宽仁皱着眉头又思虑片刻,道:“福建色目人和元廷走狗甚多,以泉州为最。这些年来,湖广和江浙行省弥勒教举事不断,福建一直平稳,稍有不满的汉民都被元廷杀了。大将军出兵福建,若想永除后患早日回师,当先怀柔疑其战意,再用霹雳手段清除后患。”
彭怀玉本想让张宽仁劝郑晟改变主意,没想到张宽仁为他攻打福建出谋划策。
他心中有些不满,但不好表露出来。
张宽仁又道:“大将军找我来商量出兵一事,却是错了。我在中书台任职,大军所行需要的粮草补给,我可以尽力配合,但出兵是枢密院的决定,我不参与兵事。”
彭怀玉不以为然,道:“无论中书台还是枢密院,还不都是为天启效力。”
张宽仁笑道:“此言差矣,各司其职,方能不乱。在下以为府主既然已经做了出兵的决定,大将军能早日平定福建,才能消危险于无形之中。”
听了此言,彭怀玉知道张宽仁不可能再去劝郑晟了。
两人接着往后闲聊,彭怀玉每每说到军中事,张宽仁要么不接话,要么岔开话题。
彭怀玉再说几句,觉得没什么意思,便起身告辞。
张宽仁也不挽留,送他出门。两人走到大门口时,他低声道:“大将军莫要担心,府主既然做出南征的决定,必然有把握应付各方窥测,何况以天启在江浙的兵力,进取不易,守成还是没有问题的,望大将军早日凯旋。”
彭怀玉告辞离去。
张宽仁站在门口等了一会,转身吩咐小鹰:“备马,随我去天启府拜见府主。”
街道上各家各户都已经掌上灯了,“现在去?”小鹰抬头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天空。
“现在就去。”张宽仁心中苦笑。不该随便去打搅府主,但他不得不去。
不知道该说是彭怀玉脑子简单,还是他想的太多。天启军左卫大将军在右卫大将军府邸会面,在府主耳目之外商议天启大军出征事宜,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这城中密布左辅卫和右弼卫,他还是主动去把事情说清楚为上上之策。
小鹰领着四个亲兵打着灯笼走在前面引路,张宽仁在马上边走边想。彭怀玉悍将也,但大概也只有府主才能容他。
“哎!”他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