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通收起轻佻的神态,问:“郑府主想怎样?”亳州朝廷的官员可以私下里嘲笑郑晟,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置于险地,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无视郑晟的威胁,刘福通不能,小明王也不能。
这就是兵强马壮的者的威严。
杨宪仰着脖子道:“非朱元璋人头不能安天启人心。”
刘福通心中一冷,关铎扁了扁嘴,为朱元璋辩护道:“可我听说是郑府主放朱元帅过江的。”
“不错,”杨宪理直气壮,“放朱元璋回来是府主信守承诺;追朱元璋的擅自进犯边境之罪是振府主之威。”
他很会揣测人心,知道刘福通命关铎专门接他来昌邑县城必有所图,所以先把气势顶出来。所谓谈判,就是漫天开价,坐地还钱。
临行前,郑晟交代过,天启希望与大宋互不侵犯,如果大宋北伐,天启甚至可以出钱粮支持,但如果小明王决意南下,天启也不怕。
所以,杨宪此番出使权限极大,做好了是他的功劳,做不好也没什么过错。
但杨宪好不容易的了这个机会,憋住了劲要把这事做得漂亮。
他这般义正言辞,刘福通不好接话,说起来朱元璋确实犯了大错,死罪也不为过。但朱元璋决不能死,大宋无需对天启低头。
关铎问:“杨使来亳州就是为了兴师问罪的?”
“当然不是,”杨宪语气缓和下来,他想看出来这两人都在为朱元璋辩护,这是个值得注意的现象,“如关将军一路对小使说的,如今北方鞑子未灭,正在草原调兵遣将,随时可能卷土重来。郑府主希望天启与大宋能化干戈为玉帛,永结同盟,共击鞑子。”
刘福通哼了一声,沉声道:“幸亏你先到了我这里,明日你进了亳州城,只怕没有一件事能让你如意。”
杨宪露出惊讶之态,问:“平章大人何出此言?”
“小明王被小人蒙蔽,早就没了北伐之心,”刘福通愤愤不平,“你没见到我躲在鹿邑县城,已经不敢去上朝了吗?”
杨宪脸上惊色更重,道:“原来平章大人也有与我家府主一般的烦恼。”
刘福通好奇的问:“郑府主怎么如我一般?”
“平章大人有所不知,”杨宪不急不躁娓娓道来,“府主夫人从广州长途跋涉返回应天府,在芜湖不过逗留数日,平章大人以为朱元璋如何那么快得到消息,渡江前去偷袭?”
不待刘福通询问,他继续解释清楚:“朱元璋的消息来自陈友谅处,而陈友谅是天完太师倪元俊的亲信,平章大人知道为何我家府主不敢回去武昌上朝了吧?”
朱元璋向刘福通请罪时,把芜湖战场经过详细禀告了,但从来说过这一节。
刘福通听到芜湖之战是朱元璋与天完朝廷密谋,心里很吃惊。他先是觉得杨宪的话有些道理,但很快就想明白了。郑晟占据的是应天府的宝地,他躲在鹿邑县城,处境完全不同。
郑晟不能亦是不敢去武昌,天启和天完虽然一脉相承,但更像个分家独立门户的长子。而他……,刘福通心中冷笑,大宋还摆脱不了他的控制。杜遵道不过是个小人,自己在鞑子血战时,他躲在山里不敢冒头,这样的人怎配指使中原百万豪杰。
杨宪看不透刘福通心里想什么,但他知道一个事实,如果他能在此地说服刘福通,明日见小明王只是走走过场而已。
府主告诉他,在这乱世,一个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人不会被朝堂上的只会逞口舌之强的人至于死地。
府主自己不会,倪元俊不会,朱元璋不会,刘福通当然也不会。
关铎一路见杨宪言辞谨慎,此刻忽然露出狂放之态,心生不满,道:“杨使如果抱着这个心思来亳州,现在就可以回去了。平章大人请杨使来鹿邑,是想调和郑府主与大宋的矛盾。”
杨宪听他敢自作主张说这种话出来,明白刘福通所有想法关铎应该都知道,不再避讳,道:“临行前,府主与我诉说,与平章大人惺惺相惜。当年鞑子四处捕杀弥勒教人,汉人宁可砍头不敢造反时。府主在南,平章大人在北,舍得一身剐,只愿把蒙古鞑子驱走,恢复汉家江山。大宋丞相杜遵道何许人也?不过跳梁小丑。”
刘福通默然不语。
杨宪知道小明王虽然解除了刘福通大多数兵权,但大宋各部领兵将领都是刘福通旧部,所以眼前这个人才是大宋朝廷中最重要的人。
见刘福通的表现,他决定再加一把火,道:“府主不知小明王,只知道平章大人。”
此话一出,刘福通尚未说话,关铎厉声呵斥:“大胆!贼子,怎敢挑拨我大宋君臣。”
刘福通血色上头,本就显黑的脸变黑的透亮,朗声道:“郑晟有不臣之心,我刘福通绝不会做出不义之事。”
杨宪低下头,仿佛被痛斥的不敢说话。
刘福通挥手逐客,道:“看来我请杨使来是多余了,明日我会与杨使同去觐见明王。”
关铎送杨宪走出府衙。
出了府衙的大门,关铎变脸,一手拿住杨宪的胳膊,道:“你好大胆子,敢来挑拨平章大人。”
他练武多年,手腕力气很大。杨宪只是一文士,胳膊被他捏的隐隐作痛,用力挣开,道:“关将军,在下说的全是肺腑之言。”
离大门不远处一堆人在等候,见两人争执出来,都很关切,包括徐达在内,全拥过来。
关铎放下关铎,黑着脸朝亲随下令道:“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