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赤旗如朝霞。
残破不堪的金陵城如同被铺天盖地的大火包围。
郑晟的披风紧紧的裹住身体,胯下白马踱着方步匀速往前行走。人有威风,连马也知道摆谱。烈火旗所到之处,欢呼声如台风来临时的海潮。
“天启万岁,宗主万岁”士卒们的喊声一浪一浪的,此起彼伏。
他们喊出来的就是他们想要的,他们希望郑晟登上皇位,成为万岁。
郑晟挥手致意,这些都是他的部下,可以为他赴汤蹈火的人。能在大庭广众下集体喊出这般声音一定是有人指使,他不想追究。他甚至不想左辅右弼打探,就知道军中何人望他早日称帝。
白衣张宽仁跟在郑晟身后,尽力躲藏在飘扬的旗帜后面,不露出脸来。没人能在这个时候抢宗主的风头,军中有许多人反对彭怀玉,希望他重新出来为帅,他担心有人故意惹事。
千夫长以上的将官都被召集来,彭怀玉、毛大、秦十一等一干人等全身屁股盔甲,在大营的出口处迎接。彭怀玉预料的没错,在军营中隐身了七天的郑晟突然走到金陵城下的战场,军心大振。
郑晟扬起右手,高呼道:“诸位随我起兵驱逐鞑虏,有的人已经追随我十年了,有的人才加入天启。天启能从罗霄山里熬出来,直到今日席卷江南,都是靠尔等三军用命。攻下金陵,斩杀江南鞑首宽撤不,就在今日。”
挥挥手,就有无数人为他去死,这感觉真好权力的滋味啊,古往今来让多少英雄竞折腰。
白马缓步往前走,从诸将夹道中经过。
彭怀玉等人转过身紧紧的跟在郑晟身后。他昂首挺胸,仿佛在向军中诸将昭示,宗主是在坚决的支持他。
“诸将听好,我今日会在城下看着你们看着你们登上金陵城头”郑晟拔出长刀,仰天长啸,“不破金陵不还。”
众将齐声呼应:“不破金陵不还”
今日,他们不再是在为彭怀玉打仗,他们是在为宗主战斗。
看着四周一张张亢奋的脸孔,秦十一身体里的血也被点燃了。他偷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彭怀玉,此刻方才明白,原来他请宗主是这个目的,看似强横鲁莽的人,也会有这般灵巧的心机。如果还只是彭怀玉在这里,难保今日军中将士不卖力,故意坑他,今日攻不破金陵城,他彭怀玉就要死。
如此一来,今日还有谁不卖力,就是跟宗主过不去。
一行人在赤潮骑兵的包裹中走到炮阵前的空阔地,郑晟勒住战马,拱手道:“就拜托各位了,攻破金陵后,我给诸位将军敬酒。”
彭怀玉抬手,领诸将行礼。
他就在郑晟面前,一一传达命令,各部统领领命退去。
半个时辰后,金陵城四面城门外都能看见传令兵催战马狂奔,四只蹄子下面似安了风火轮。
“攻城”
“攻城”
“咚咚咚”
战鼓声比昨日响了一倍,鼓手脱去上衣,露出满胸口的黑毛,两只胳膊几乎都抡圆了。
推箭塔的汉子格外觉得有劲,想到宗主就在后面看着他们,热血就一阵阵往心头涌。
鼓声铁蹄声整个地面都颤栗起来。
城里的守军都慌慌张张登上城头,接到禀告后,侧耳听到城外的动静,董传霄明显能感觉到今日与往日的不同。
城头的守军一路狂奔而来:“大事不好了,天启军贼首郑晟来了。”
好像城外来的不是人,而是一头几青面獠牙的怪兽。在王府里躲了七八天没有露面的宽撤不也被请了出来,这个时候没人还能自持身份。天启军攻破金陵,城里的蒙古人人一个也活不了。
东门的铁炮响了,按照惯例,秦十一在指挥士卒们冲锋之前,先让铁炮轰击一阵。
兵丁惊惶的朝董传霄喊:“在南门。”
宽撤不与董传霄跟着报急的兵丁登上南门城头。这里没有天启军炮弹的威胁,但守军看上去比东门的守军还有恐惧,他们刚刚看见天启的宗主旗。
董传霄从来没有与郑晟打过照面,他在江西的对手先是彭莹玉,再是陈友谅,最后被张宽仁手中吃尽苦头,被一路驱赶回江南。郑晟很可怕他心里是不这么认为,脑子想的多是虎落平原被犬欺。如果不是脱脱大军在中原溃败,他也不会在江南陷入进入这般窘境。
汉人不能走到蒙古前面,他跟在宽撤不身后,上楼梯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这位蒙古的王爷身体颤抖的厉害。
“王爷,你这是怎么了”他好担心宽撤不一个没站稳摔下来。
蒙古侍卫警惕的挡在他前面,不让他靠近。
董传霄无奈的苦笑。众人登上城头,宽撤不招手让他过去,他才在这位蒙古的王爷身边找到了一个站立的位置。
“我认得那旗帜,”宽撤不从袍子中伸出右手:“那就是天启贼首郑晟。”他神色纠结,小声道:“据说他在妖僧彭莹玉那里学得妖术,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董传霄心里暗自好笑:“王爷,传言肯定是假的,彭莹玉都死在末将手里,他是彭莹玉的徒弟,有什么可怕的。”
宽撤不也是听左右人胡诌,心头将信将疑。蒙古人在天启面前连吃败仗,他但对郑晟的恐惧却是藏不住,跌足道:“贼首郑晟都来了,这可如何是好,董将军莫不要护着孤王突围好过死在这金陵城。”
蒙古人也会胆怯成这个模样,前些日在王府里见宽撤不还辨别不出来他的底细,董传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