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对气候的变化感受的最为敏感。春天来了,山顶的白雪的轮廓日益缩小,树顶的枯枝已长出了嫩芽。
推着小车的民夫在狭窄的山路中连绵不绝。三千赤潮骑兵驻扎在此地,初春时节山里的草还没长出来,战马的漕粮都靠民夫从芜湖搬运过来。
右边山坡的草庐中躲着两个人。从这里往下看,山脚的情形一目了然。
彭文彬扶着柱子往外看,出口埋怨:“燕子,你可是害苦我了。”
李燕子尴尬的笑,道:“我来的时候宗主尚未拿定主意,只是于家的那个小子在喋喋不休,张将军和彭将军都很烦他。”
“大家都很烦他,偏偏他还能开口,你难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是宗主想借他的嘴巴说话给大家听,你是装傻坑我啊。”彭文彬佯怒。
李燕子连忙为自己辩白:“不是,不是,我就是个传话的。”他扭头见彭文彬还在板着脸,道:“我又不是宗主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宗主在想什么。”
彭文彬扭过头:“到现在你还不肯告诉我,到底谁托你给我传话吗?”
李燕子摇头道:“我答应不透露那人名字,彭将军不要为难我。”
“在宗主府的酷刑下也不肯说吗?”
李燕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彭将军,你……”
彭文彬忽然笑起来:“只是与你开玩笑,我知道你是个有骨头的人。”
李燕子松了口气,彭文彬一向独来独往,谁也摸不透他的心思,刚才那话确实把他给吓坏了,他连忙又透露一个消息:“听说宗主这几日就要来。”
“是吗?”彭文彬有些遗憾的说:“可惜我磨好了长刀,却不能染上鞑子的血。张世策若降了,就没多少仗可以打了。”
李燕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有人以打仗杀戮为乐。
赤潮骑兵在山脚下来来往往,不知道毛大在做些什么。
彭文彬率五千汉军躲在才修葺好的营寨里,等候命令行事。
李燕子的消息很准。于少杰从山里出去的次日,郑晟的旗帜出现在山路中。
宗主到来,彭文彬和李燕子等一干将领将领前来迎接。郑晟脸上的胡须很久没挂了,看上去像春节挂在门上的钟馗像。乍一看是威猛,仔细看是邋遢。他带着月儿去长沙,没能照顾好他。在芜湖回到于feng聪身边,比从前更乱。
“彭将军勇猛,打得鞑子闻风丧胆,”一眼看见彭文彬,郑晟便先开口夸赞他。眼前这些人虽然各有各的想法,但他们都是自己征伐天下的依靠。
彭文彬行完烈火礼后,恭敬的回答:“宗主是知道我的,杀鞑子再多对我也是杀不够。”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十几年来,彭文彬从一介书生投靠了族兄虎王,再背叛了族兄投靠到郑晟麾下,只为了一个目的杀鞑子。
他无所谓投靠谁,关键是谁能帮我完成复仇的愿望。
郑晟道:“鞑子是杀不完的。”他的话里有另外一层意思。
彭文彬默不作声的退到一边,也不知是否听明白了。
郑晟开门见山:“你们不怕鞑子,连战连捷,但天启永远不会介意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我此行是专门为了招降张世策而来。”
此事已成定局,芜湖城里那些与张世策有血海深仇的人都不再说什么,彭文彬当然也不会再提什么反对意见。
看着眼前沉默的诸将,郑晟默默在心中叹息。
他们都不懂他,军中反对招降张世策的声音越大,他就更要把这件事件办成。
他郑晟才是天启的宗主,天启只能支持他支持的,反对他反对的,没有人逼迫他改变主意。于feng聪不行,弥勒教系不行,张宽仁彭怀玉谁也不行。
近年来,他厚葬了彭祖师后,弥勒教系在天启中像是忽然找到了存在感,这让他无法容忍。但一切需要从长计较。
“今夜我会亲自去见张世策一面,从明日起汉军张世策将不存在,只有天启军大将张世策。”郑晟语气严厉,随后语气一转:“广德还有一支鞑子兵马,满都拉图和赛罕是我做梦都像手刃的人,就交给彭将军了。”
彭文彬听明白了,兴奋的站出来。
“你不是杀不够吗,”郑晟猛一抖战马的缰绳,“我把最该杀的人交给你了。”
他催马往前走,前往赤潮骑兵的营地,留下兴奋的彭文彬。
杀满都拉图是个大功劳,宗主没有把这项重任交给才准备投降的张世策,而是交给他彭文彬。瞬间,他便把李燕子来找他密谋的事情忘记的干干净净。
“遵命”
郑晟挥挥手,领着赤潮骑兵往南边去了。
彭文彬着急回兵营整点兵马,听宗主的意思,可能明日清早便要出击。他要清点兵马,准备粮草,只待军令便立刻出击。
他在前面走,李燕子跟在他身后。
彭文彬走了好一段路才发现后面还跟着个人。
“燕子,你回去吧。”他心情很好,好像说话从来没这么坦诚过,“如果你不想回芜湖,也可以随我一起出征,我找宗主说把你留在我军中。”
“啊。”李燕子很吃惊。
彭文彬用警告的语气道:“我们都是从罗霄山里出来的,不管你怎么想,我想告诉你离让你来找我的人远一点。你是个好人,是个英雄豪杰,但现在天启不是草莽了。我残忍好杀,所以知道宗主其实是个很仁慈的人,但狠起来也会毫不手软。”
李燕子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