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进了长沙城后一直很空闲,她说是来照顾郑晟的起居,但真正需要她做的事情极少。
在军中郑晟有侍卫,女人不能进军营是规矩。
在长沙城里,郑晟身边有仆从侍女,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吩咐那些人该怎么做事。现在不是七八年前需要她为郑晟亲手洗衣服的时候了。她偶尔还会洗衣服,但只为自己洗。
张金宝一直跟在月儿身边,他的任务是保护月儿的安全,离领兵作战官复原职还差得远。
内宅的事情他沾不上边,路要一步一步的走,能出广州透透气,他已经很舒心了。
半下午时分,他正提着一桶水给战马刷鬃毛,一个带着青色帽子的小厮从门口走进来:“张将军吗大将军召见你。”
这座城里只有两个大将军,张宽仁和毛大。
张金宝等着张宽仁的召见已经很久了。他低头看身上衣衫污秽不堪,放下刷子,急忙道:“稍等片刻,我马上到。”
他急匆匆回到屋子里换了一身衣服,跟着小厮走出去。翠竹坪的人他几乎都认识,这个小厮看上去很面生,他跟在后面问:“你不是明月山的人吗”
小厮不回头,答道:“我就是这长沙城里人。”
张宽仁竟然不留明尊弟子亲信,让张金宝有些意外。
两人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最后进入一条幽静的巷子,往里再走二三十步靠右边有一扇小门。小厮领着他走进去,穿过一片竹林后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座小园子。一簇簇各式各样的儿围着竹林绽放,预示着主人很有闲情雅致。
小厮脚下忽然停下来,张金宝抬头看见一个白衣人站在前面一动不动,正以后背对着他。
“大将军,张金宝带到。”小厮躬身退了下去。
“少爷。”张金宝走上前。
“早就没有少爷了,”张宽仁转身,目光如炬,“我收到你的信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张金宝回答的很干脆,“我在为天启着想,也在为月儿着想。”
张宽仁摇头道:“我不知道一个人被闲置久了,是不是心就变了。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是在为自己。月儿嫁给宗主,你便可以得到好处了。”
张金宝想否认,但被张宽仁的眼神逼着说不出话来。
“金宝,你耐不住寂寞了”张宽仁苦口婆心。
“不必再说了。”张金宝不愿拷问自己内心。
张宽仁双手背在身后,淡淡的问:“你知道宗主是什么样的人吗是谁出的主意,让你胆敢暗算到宗主头上,你知道我的叔叔是怎么死的,如果让宗主知道是你在背后捣鬼,即使他娶了月儿,也不会放过你。”
“将军,”张金宝换了称呼,“我这也是为了张家。”
“错,”张宽仁摆手,“为了张家你就不该把张家卷入这场漩涡。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参与进王中坤与夫人之间的争斗,也不会管你去做什么。当时我把你逐出翠竹坪,你便成为宗主身边的部将,与张家再无关系。”
张金宝心中生出一股怒气,道:“既然将军这么说,那末将告辞了。”
来之前他对张宽仁还有一颗感恩之心,张宽仁当初从张世策手中救了他的命。走出巷子的小门,他的心里已经扭曲了。张宽仁不支持他,他偏偏要把这件事情做成,如果月儿能给宗主生个儿子,他不相信自己会不受重用。
他早就准备好了,在漫长的征战时间里,一定能等到机会。
四月。
丞相脱脱指挥四十万大军包围徐州城,芝麻李布置了半年的城防就是等着这一刻。义军信心满满,官兵志在必得。
与此同时,董传霄率八万人马杀入江西,兵临南昌城下。
五月,脱脱攻破徐州,屠城,天下震动。脱脱让义军明白什么叫一击必杀。
董传霄在外围击败陈友谅零星抵抗的兵马,兵围南昌。
元将答失八都鲁率军在河南南阳清扫北锁红巾外围兵力,把义军全部驱赶到长江以南,做好了西部攻略的准备。
红巾军短短数月陷入风雨飘摇中。
郑晟派使者北上面见布王三和倪文俊,表明如果义军挡不住鞑子可以南下,天启军将成为他们坚实的后盾,但被这二人严词拒绝。义军虽然还不能一条心,已经完全没有了相互争斗的**,
夏天来了。
天启军还在长沙日夜操练。李玮已经在湖南南路募集了三万府兵,目前在各县忙着收夏粮,只要战场有需要,可以在半个月集结。
不好的消息越来越多,韩宋刘福通军六月被官兵击败,丢失了开封,中原义军俨然有被扑灭的态势。脱脱大军在徐州休整十几日后,南下围攻张士诚部的高邮城。
如强大的韩宋都被击败,布置的固若金汤的徐州城在元军的猛攻下不堪一击,没人认为盐枭出身的张士诚在高邮挡得住元军。高邮失守,元军便可是畅通无阻的进入江南。
郑晟在四月末便离开了长沙城进驻兵营。他出广州是为了打仗,亲自上战场给士卒打气,而不是躲在长沙城里享福。
张宽仁等将领时刻待命,天启军一仗未打,但险恶的形势已压的他们喘不过起来。如果天下的义军都挡不住元军,那么天启军也不行。
也许,只有郑晟气定神闲,因为他知道历史,元军一定会败。郭子兴已经战死了,朱元璋统领了濠州的红巾军,与韩宋的残兵败将一起藏在山里。那本该是注定获取最后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