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人,余人在哪里”坐在冰冷的大石头的彭莹玉忽然惊醒。
乱军中谁也顾不上谁,周顺等一干亲兵只知道来护住他,没人留意余人。
周顺站起来目光往四周看,士卒们歪歪斜斜的坐在道边,他们这些人是义军的精锐,此刻也已是狼狈不堪。他看见周修永了,这个老头根本没有上战场,在逃难的时候还能紧紧跟住中军,实在是难得。
想到余人胆小软弱的模样,彭莹玉的心沉下来,厉声道:“不要找了,他胆子小,跟不上来的,你派人把他找回来。”
周顺道:“遵命,师祖。”
“一定要把他找回来”彭莹玉强调。
想起余人可能会死在战场,彭莹玉就一阵阵心烦。余人不是他的弟子,是郑晟和一心师父共同委托他照顾的人。余人出事了,他没办法向这两个人交代。他的弟子如果战死在沙场,他不在乎,因为走上造反这条路,就要有战死的准备。但余人不一样,那真正的佛弟子,是来到世间救济众生的。
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彭莹玉默默的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中军这里有两千多兵马,周顺从亲兵中挑选出一百人,分为十队,命他们回头向广德方向搜寻余人。
把事情安排妥当后,他再次回到彭莹玉身前,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周修永走过来,接话道:“官兵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唯有撤回江西。”
彭莹玉犹豫道:“芜湖还有我们的人,赵普胜也往那里去了。”
“除非祖师想渡江去武昌,芜湖无险可守,义军锐气已失,赵将军的水师在芜湖岸边,但那样”周修永苦笑一声,“那样就是放弃江西了。”
他们的身后是南昌,是辛辛苦苦费尽心机从郑晟和邹普胜手里拿过来的南昌。周修永知道彭莹玉绝对不会放弃那里。
果然,彭莹玉用沙哑的嗓子下令:“传令,命项普略和陈友谅离开芜湖,退往江西,让赵普胜从水路往南昌,我们会在那里与鞑子决一死战。”
“要像广州求援吗”
彭莹玉咬咬牙,“向郑晟和朝廷同时派出求援的使者,我们绝不能失去江西。”
周顺随即安排使者,周修永暗自松了口气。
这不仅仅是一场败仗,彭莹玉未必意识到局势的危急。弥勒教义军从起步到壮大的速度太快了,一直在迅猛的扩张,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对占领的地盘进行整顿。
许多地方就像徽州城一样,被欺负的豪强们畏惧义军的兵威不敢乱动,当朝廷大军挟大胜攻来时,他们中就会有人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报仇雪恨同时搏一把未来的地位。
郑晟和朝廷的援军同时到达南昌城下会引发许多问题。彭莹玉战败后已经失去了统领两路大军的威望,只各路兵马听谁指挥就是个难以解决的难题。但当前的态势下,已容不得多想,哪怕大军来后震慑各路宵小也好。
周修永看看彭莹玉,再看看周顺。他想起一个人,如果那个人不存在了,他们这支兵马未来必然会归于郑晟的麾下,“况将军,况将军去哪里了”
彭莹玉脑子里乱成一团麻,许多事情还没有理顺,周修永一言提醒了他,“况普天去哪里了立刻派人去打探。”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大叫起来。
作为一个修行人,他很少失态。他一直认为这场大战的转折点就是张世策军突然出现在义军左翼的那一刻。他可以容忍况普天的许多毛病,但绝对不包括临阵脱逃。
愤怒的彭祖师太吓人了,没有人敢接话。周顺又忙着派出一批斥候打听况普天的消息。
义军在半山腰里休整了两个时辰,把身上仅有的干粮拿出来填饱肚子。周顺又派人去周边打探,看能不能找到几个庄子,弄点食物过来。但一个多时辰后,派出来的斥候都失望的返回。官兵和义军在这里已经对峙了几个月,附近的百姓都逃光了。
彭莹玉就着冰水吃了半个饼子,他平日持戒修行,倒是不会觉得饥饿和难受。
短暂的休息后,他们继续向西行走。
天黑了,又亮了。
路上陆陆续续遇见些溃兵,这支队伍慢慢聚集到三千人。
正午时分,派出来打听消息的斥候回来了,带来了很不好的消息,“官兵追来了,离我们只有四五十里路。”他不是亲眼看见,是从逃难的百姓那里打听到的。
斥候气喘吁吁的说:“听说昨天夜里有一支兵马从东山那边往江西去了,打着况字旗号。”
“况普天,”彭莹玉说起这个名字都在咬着牙齿,“他还没死。”
周修永躲在一边,希望彭莹玉的愤怒不要那么快消失,最好见到况普天后立刻下令把他斩首。
况普天没战死一定会逃往南昌,他不会渡江往武昌去的,因为他现在还不会甘心做邹普胜的部下。他周修永想了想,道:“离我们最近把稳的城池是瑞州,那里两千留守的兵马,不会轻易落到官兵的手里。”
“我们去瑞州。”彭莹玉认同的了他的看法。
路上有好多溃兵,如果就这样退到南昌,义军手里根本没有足够的兵马守御那么大的城池。他要在瑞州收集残军,再等项普天和陈友谅大军到来,且战且退往南昌。
信使到达广州还需有些时日,朝廷调集大军也不是一日之功,他必须要为援军争取些时间。
彭莹玉命周顺挑选了一些有胆子的士卒留下,搜寻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