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才德站到况天身边,周才平双膝一弯,面朝彭莹‘玉’跪下。
“事情的经过我都清楚,你是周家堡的大少爷,掌管了教中许多事务。如果你见到贫贱困苦人家无慈悲心,遇见不顺眼的人便有恶毒意,有何面目称弥勒弟子?和那些动辄杀人的鞑子有什么两样?”彭莹‘玉’语气愈来愈严厉,“你自幼是孤儿,你义父收养你。你今日对郑郎中恩将仇报,又学会了欺上瞒下,又怎知他日不会把此心移到别人头上。”
周才平大恐,脑袋“砰砰”撞在地面:“师祖,小人知错了。”
“自己掌嘴二十。”
“是,”周才平哪敢再多言,甩着大巴掌狠狠的‘抽’在自己嘴巴上。彭莹‘玉’刚才那番话,差点把他三魂七魄都吓飞了。
“啪,啪,啪……”
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周才平半点不敢手软。巴掌‘抽’在周才平的脸上,也打在周子旺和况天的心里。
郑晟静观屋中的场景,真是一场好戏。彭莹‘玉’这几下,让他暗自佩服。虽然他警觉心未丢,见周才平这般惨状,心中舒坦了许多。
二十巴掌打完,周才平的嘴巴已肿的像个血馒头。彭莹‘玉’沉着脸一挥手,周子旺等人依贯出‘门’。
屋中只留下两个人,彭莹‘玉’柔声问:“郑施主,如此处置,你可满意?”
郑晟不屑道:“满意又如何,不满意又如何,大师父管束下属,与我有什么关系。”
彭莹‘玉’闻言心中一动,他这么做,当然不仅仅是在为了给郑晟出气。
弥勒教教众三教九流,不用手段怎能把那些人捏成一团。他收了两大弟子,以周子旺示恩,以况天示威,统辖了数万教徒。这些人各有各的缺陷,他不时要使用手段敲打。他今日重罚周子平,也有这个目的。如况天这样资格老的骨干不好过分责罚,只能警告,以免冷了人心。
这些手段是他十几年自己琢磨出来的,没想到被郑晟一语道破。
“我虽然是在责罚属下,也是在还郑郎中一个公道啊,”彭莹‘玉’侧过身子,“我听说郑郎中不记得自己的来历。郑郎中年纪轻轻,先是张家湾劫难中逃生,还救出一个小‘女’孩,随后在周家堡中大显身手,真是让人看不透啊。”他脸上似笑非笑,仿佛看看穿了郑晟的心思。
彭莹‘玉’不知道郑晟最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自己的命运被他紧握在手中,好像自己光着腚暴‘露’在他面前。
郑晟的眼睛中闪烁过狡黠,一本正经的说:“是啊,天下的事又有谁能看的透呢?就像彭师父,整个袁州都是你的教徒,却衣衫褴褛;口称弥勒佛慈悲,却豢养亡命之徒。”
彭莹‘玉’呆了呆,脸上笑意更浓。他发现这个年轻人很有意思,很久没有遇见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郑郎中,我不是要追问你的来历,但你至少要给我一个信任你的理由。我彭和尚要做的事,你真的没看透吗?二十年前,我便在佛前许下心愿,愿尽毕生之力驱走鞑虏,恢复汉家江山,百死而不悔。”
彭和尚笑盈盈的,这番气壮山河的话在他嘴里平平淡淡的说出来,却比拍着‘胸’脯喝着烈酒大嗓‘门’吼出来更震慑人心。
郑晟心中一颤,想好反‘唇’相讥的话到了嘴边,又吞回肚子。
“造反啊……。”
“造反啊,”彭莹‘玉’感叹,千言万语浓缩在这三个字中,“你是南人,又亲眼见了张家湾的残杀。如果你没有撒谎,死在那片江岸的明尊弟子中有你的恩人,造反那么可怕吗?”
“不可怕,但你为何要告诉我?”
彭莹‘玉’道:“二十年来,我就是这样找了无数好汉,我这一双眼睛很少看错人。”
郑晟在‘床’上侧过身子,兴奋的忘记了疼痛,他喜欢这样直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