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凤聪闭着眼睛咬‘肉’,仿佛没听见郑晟的话。她不想死,所以必须吃东西,但她绝不会因此接受郑晟的好意。
毫不容易咽下坚硬的‘肉’块,于凤聪翻了个白眼,“他不会上你的当。”
这些日子,雾气很好的隐藏了猎户们的行踪。他们有时候不得不故意显‘露’身影,或者偷袭巡逻的乡兵,一步步把大队人马‘诱’骗向茨坪。于凤聪跟着他们走了四五天,早就看出来郑晟的‘阴’谋。
“如果张世策在乎你,他会没有理智,一定会指挥兵马跟过来,然后我们就……”郑晟伸出手掌忽然做了一个往下盖的动作,嘿嘿的笑了两声,“如果他没跟来,说明丢失了你,没有让他抛下一切。”
他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女’人往往希望见到第一个局面。”
于凤聪冷对郑晟的挖苦,“你这种不知礼义廉耻的男人懂什么?”
“礼义廉耻?”郑晟摇头,“历史的车轮往前滚,一路碾压着凡人的血,我们就是那扑向车轮以身殉道的人,世间谁有资格嘲笑我们没有礼义廉耻。”
他声音洪亮,带着睥睨天下的威严:“你说的礼义廉耻是小道,我行的是舍生取义的大道。死不足惜,何况是小道。”
不远边,低头玩‘弄’青草的于少泽听的清清楚楚,忍不住抬头看过来,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光彩。
于凤聪的声调软下来:“你们藏在这罗霄山里老老实实当山贼,也许有一线生机,但如果走出山林,把局面的不可收拾,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她比谁看的都清楚。
弥勒教连败两路袁州汉军,主动出山袭击张世策,所谋不小。但当把篓子捅破,当袁州路遮不住,江西行省也遮不住的时候,朝廷起大军来讨伐,郑晟这几千人还能挡得住吗?天下还没‘乱’,出头的椽子先烂。
“多谢你的提醒,”郑晟胡子拉碴的脸咧开,淡淡的说:“只会趋吉避凶,怎能改天换地。”
“疯狂的人!”于凤聪绝了再劝郑晟的念头。
她被郑晟所掳,但四天相处下来,竟然慢慢消除了对这些人的敌意,不由得暗自生出警觉,“这不正常,我应该恨他们入骨,这些人果然‘精’通蛊‘惑’人心。”
可是,郑晟虽然粗鲁霸道,怎么看都不像坏人。
“唧……唧唧!”‘乳’白‘色’的雾气传出一长两短的口哨声。
站在于少泽身后汉子取一片树叶放在‘唇’边,吹出相同节奏的口哨声呼应。
片刻之后,‘毛’三思带着两个人从树林里钻出来,身上紧裹的皮‘毛’被雾气打的湿漉漉的,表面凝出一层水珠。他带着粗重的喘息:“香主,下坪送来消息,坐山虎出动了。”
“好!”郑晟大喜,“彭山康果然没让我失望。”
“还有,”‘毛’三思把后面半截话吐出来:“张世策率一千五百乡兵走向进入茨坪的山道,按照目前的速度,后天午后进入伏击圈。”
于凤聪和于少泽同时抬头看向这边,那些人是为了救他们的命走进陷阱。
郑晟转向于凤聪摊开双手:“没有办法,我们与那些乡兵没有冤仇,要怪,就怪世事无常。”
他抬头看天,眼中带着狠意:“杀死一个汉军千户,击败另一个,如果一切顺利,该打满都拉图亲自上场了。”
张家湾的那一夜,一幕一幕在他眼前闪过,无比清晰,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那是他第一次明白这个世道的残酷。杀死他恩人的人,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