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静华院一如既往的平静。
徐嬷嬷伺候谢氏饮了半盏杏仁枇杷露,将莲口玉碗搁在托盘上,由着白兰拿了下去。
徐嬷嬷递了帕子,谢氏接了沾了沾嘴角,复又递回给徐嬷嬷,微微撑着身子,将背轻轻靠在软枕上,徐嬷嬷小心翼翼替谢氏掖好了被子,生怕有一丝冷风钻了进去。
“今儿竹清院出了事,闹到老太太那去了。”
谢氏一听,当即眉目微挑,眸中闪过一丝紧张:“怎么?”
徐嬷嬷将晌午的事说给了谢氏听,谢氏听了,一双美目满是厌恶,淡淡吐出了几个字:“不知死活的东西。”
徐嬷嬷知道谢氏这是真生气了,毕竟,钰哥儿是谢氏此生最为在意的。
“老太太知道了,大发雷霆,将宝钏儿,玉钏儿两个大丫头各赏了三十板子,扔去西市了,至于旁的人也直接被发卖了,如此老太太还不解气,说里屋的人都是这些个妖精,外屋伺候的又能是些什么好东西,没得教坏了哥儿,因而外院的婆子丫头也都换了。”
徐嬷嬷忖着谢氏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些,这才道:“宝钏儿从前也是入了老太太眼的,那西市是什么地方,可见这次老太太为了钰哥儿,是真上了火了。”
谢氏冷笑一声,打老太太将宝钏儿指到竹清院,她还能不明白什么意思?
即便将来老太太不把她抬为姨娘,也是要做钰哥儿的婚前教习丫头,教钰哥儿行人伦之事的,谢氏向来看宝钏儿她们几个不入眼,若不是生钰哥儿难产损了身子,顾及不暇,只得由着老太太亲自抱了钰哥儿亲自教养了几年,谢氏又怎会眼看着老太太将那起子人送进竹清院?
孝大于天,即便她出身谢氏,也须守着。
西市怎么了?不就是教坊妓子交易的地方么?想着钰哥儿这些年身边是这些腌臜的人伺候着,便是立即打死都解不了她此刻的怒气。
徐嬷嬷度着谢氏的面色道:“这次外院的人都是周嬷嬷亲自挑选的,老太太还说,屋内的丫头便由太太您挑几个合眼规矩的送去吧。”
听到此,谢氏这才缓了脸色,忖了半晌道:“将芷兰,汀兰送去做钰哥儿的大丫头,至于下面的小丫头,你亲自去选好的,有芷兰她们两个机灵的,下面的就挑几个老实的。”
徐嬷嬷笑着道:“芷兰,汀兰是白兰,墨兰带出来的二等丫头,有她们俩坐镇,凭谁也不敢再翻天了。”
谢氏眉目一顺,眸中多了几分柔和的笑意,然而转念间,谢氏抬眸看向徐嬷嬷道:“你方才说,和周嬷嬷一起去竹清院的还有阿九?”
徐嬷嬷听了,眸中更亲和了些:“可不是,大姑娘身子才好,便去看钰哥儿,真是有心了。”
徐嬷嬷原是想在谢氏面前说顾砚龄的好话,毕竟在徐嬷嬷眼中,大姑娘也是极懂事的,可相比钰哥儿,谢氏对大姑娘总是太冷淡了些,让她看着也有几分不忍。
谢氏眸子微眯,舒尔唇瓣浮着淡淡的笑意:“当真是有心了,竟知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道理,给了咱们的老太太一个措手不及。”
徐嬷嬷微微讶异,随之压低声音道:“太太的意思是,今儿个这是大姑娘故意为之的?”
谢氏笑而未语,到底是她生的,这心思她还是能看的出来的,不然哪就有这么巧?更何况通过前两次的试探,她更是确定了。
“亏得她有心,替我除了这几个碍眼的,说到底当初是老太太挑的,我这个做媳妇儿的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徐嬷嬷听了,很快掩了惊讶,笑着道:“大姑娘现在也能帮衬您了。”
谢氏唇瓣浮了浮,随之阖了眼养神。
翡翠院。
顾砚朝坐在妆镜前,保养纤嫩的小手微翘,正比对着傅老太太刚送来的一对儿攒丝金凤,琉璃宝灯下,更衬得如玉的容颜荣光熠熠。
“老太太这是知道姑娘您受了委屈,给姑娘做补偿呢。”
顾砚朝的贴身丫头银屏一看成色便知这对儿金凤的贵重,想着自个儿姑娘如此受老太太重视,自己不由也心生几分得意,嘴角微微上翘,喜上眉梢来。
顾砚朝听得银珠的话,美目一挑,唇角嘲讽的笑意骄傲的一扬:“就只有那顾砚锦还不知道高低,竟想跟我争东西,也不看看自个儿有几斤几两,老祖宗知道我这次受了委屈,可我却记得,这委屈是她顾砚锦给我的,来而不往非礼也,将来,将来我岂有不还的!”
银屏听了,抿唇一笑,正欲顺着顾砚朝的话说什么,只听得软帘一打,同是顾砚朝贴身丫头的银珠走了进来,向着顾砚朝行了礼,上前压低声音道:“姑娘,琉璃院的小眉来了。”
顾砚朝眸中一闪,唇瓣更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意味。一个眼神示意,银屏便退到了身后,银珠又转身打开软帘,下一刻,一个身穿碧色衣裙,还未留头的小丫头畏畏缩缩走了进来。
“四——四姑娘。”
因着紧张,丫头小眉捏着衣角,连头也不敢抬起。
顾砚朝眼中是掩不住的嫌恶,要不是琉璃院个个嘴边牢的紧,不好收买,她又怎么会看得上这么个没用的小丫头,因而只把玩着手中的那只攒丝金凤,挑眸道:“顾砚龄有什么动静了?”
小眉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只偷偷看了一眼顾砚朝,便被吓得又低回头唯唯诺诺道:“前几日奴婢偷偷听到姑娘屋内的醅碧姐姐和绛朱姐姐说话,说姑娘要悄悄把埋在落芳阁多年的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