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地方不大,却五脏俱全。
院中搭有蔷薇架,架上爬满油绿花藤,浅色花朵点缀其间,花朵蔫头耷脑,被日头晒了一天,像是要被烤化了。
蔷薇架下,穿太师青云纹地杭罗交领一撒的男人大马金刀地坐在摇椅上,低头擦拭手中长刀。五官深刻,侧脸线条锋利。
一个虎头虎脑、眼睛水润如葡萄的小男孩抱着他的腿,紧紧扒在他身上,大眼睛望着他手里的长刀,口水横流。
周围侍立的亲兵暗暗捏把汗,小少爷这么小,二爷就这么当着小少爷的面擦刀,也不怕把小少爷吓着了!
锦衣卫走进去,奉上皇上亲笔写的任命书。
霍明锦还刀入鞘,接过任命书瞥几眼,嘴角勾了勾。
作者有话要说: 看大家都奇怪为什么外戚这么蠢,说真的,如果史书没有添油加醋的话,从外人的观点看,历史上很多外戚就是无法无天,狂妄至极,还有敢打皇位主意的呢,他们得势的时候一般没人管。
大家想想现实生活中类似的人,真的很多
☆、(九)
苍山莽莽, 云雾茫茫。
正值炎炎暑夏, 山中草木葳蕤, 野草蔓生,天蓝水清, 山风吹拂, 各种深浅浓淡的绿翻涌如浪涛,风吹沙沙声此起彼伏。
山中潮湿闷热,酷暑天接连赶了几日路, 众人又累又热,疲惫不堪, 听到领头的乔嘉呼哨一声,忙勒马停下来。
随从们去打水, 傅云英、傅云章、苏桐等人下马, 走到一株树冠硕大的槐树底下休息。
槐树有几人合抱粗,枝繁叶茂,罩下大片幽凉浓荫。
傅云英背靠树干坐在毡子上,里头衣衫都汗湿了,热得头晕脑胀, 一张秀面红得能滴出血来。
“喝点水, 我在驿站灌的, 是干净的泉水。”
傅云章让随从牵走自己的马,走到她面前,解下腰间水囊,递给她。
她接过水囊, 凉丝丝的泉水滑入喉咙,顿觉浑身清凉。
“二哥,你呢?”
她把水囊递回去。
傅云章摇摇头,“我喝过了。”
傅云英不信,塞好水囊,道:“那先放着,待会儿你再喝一点。”
傅云章笑了笑,拿回水囊,矮身坐到她旁边,拍拍自己的肩膀,“靠着我睡一会儿。”
傅云英摇摇头。
他看一眼她红扑扑的脸,低声说:“没事,我看着。”
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累的,傅云英眼皮都抬不起来了,还是坚持不肯睡,召集苏桐几人过来商议正事。
苏桐道:“已经到荆襄地界了,一路走来我们看到田里稻谷青青,山上开垦了菜地,还有新建的村庄,说明这些流民是想安生过日子的。”
流民和流寇不同。
流寇必须剿灭镇压,而流民大多是在权贵吞并土地中失去耕田,或者被当地官府各种苛捐杂税逼得走投无路的农人,他们逃到荆襄大山里,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不会和朝廷对着干。
这种就要想办法招抚,而不是武力镇压。
傅云英他们进山以来,到处都能看到耕作的痕迹,那些流民在这里繁衍生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和良民没有什么区别。
虽说流民中也有不老实的,但通常是少数,大多数人已经在荆襄一带生活许多年,甚至形成市镇。
只要安抚好大部分流民,他们绝不会跟着苗八斤作乱。
一直瞧傅云英不顺眼的吏部主事张景贞手中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道:“这里离汉水不远,汉水多险滩峡谷,流经陕西、湖广,于武昌府汇入长江,利于船运。老百姓管流经这一段的叫襄江,曹总督可能用船运兵。”
他们进山以后看到山中空无人烟,十室九空,一片疮痍。
村庄都被焚毁了,可他们却找不到曹总督的兵和被他驱赶的流民。
那么多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所以他们猜测曹总督走的是水路。
乔嘉道:“已经派出人去前边探路,很快就能找到曹总督他们的营地在哪儿。”
傅云英点点头,见众人都是一脸疲倦之色,道:“日中不宜行路,大家先休息半个时辰。”
众人一路风餐露宿,早已经习惯,也不讲究,各自找了块阴凉的地方,铺开草席,倒下就睡。
傅云章和傅云英继续小声讨论怎么安置流民的事。
说着说着,他觉得肩膀上一沉。
低头看去,傅云英挨着他的肩膀,眼皮剧烈眨动,撑着不想睡,似乎还在努力挣扎,但意识已经朦胧。
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还没完全合上,就睡着了。
傅云章低笑几声,左手挥开折扇给她扇风。
苏桐走过来禀报事情,看傅云英挨着他合目安睡,忙闭上嘴巴。
他知道英姐是女子,因此一路上都在担心她。她以女子娇弱之身,和他们这帮男人一样日以继夜地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