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女儿也视作棋子甚是寒心,到现在他甚至怀疑她的忠诚,派她亲自监军与玄雪对阵来考验她,令她失去对他的最后一份尊敬和幻想。
这是她途中病倒的根本原因。
也正是这次生病,令她有一个意外的发现——她在父皇那里失去、或者说从未得到过的宠爱,在苏颢那里得到了,这个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已经懂得张开翅膀为她遮风挡雨,给予她心底一直渴望的温暖和爱护。
她忽然很想撒娇,与是也这样做了。
她借病不愿吃饭,要苏颢喂,她躺在苏颢怀里蹙眉,要苏颢的目光一刻也不要离开她……
她有点不认识这样的自己,但同时也觉得偶尔这样做做也不错——更多的时候她还是喜欢逗苏颢,见她手足无措的模样,便觉得不枉此生。
想到这里,长宁唇际浮出一抹清浅的笑容,转首去看不远处的苏颢。
视察军情时,看到岸边一处山石有苔纹,斑驳可观,苏颢审视半晌道,“以此叠盆山,远较宣州白石更为古致”,便令人运了一些到院中,找来一只长方细胎瓷盆,亲自动手摆饰。
长宁正看着,便听苏颢道,“可别小看了盆景,小景可以入画,大景可以入神,万千世界都可浓缩在一只盆中。”
长宁点点头,将手肘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支腮看着那已渐成匠气的盆山,“驸马准备将它置于何处?”
苏颢道,“放在卧房的窗外凤尾竹前,如此,晨起开窗如临石壁,峻峭无穷,精神定然为之一振。”正说着,长宁面前的风炉上放着的紫砂壶里的水开了,白色蒸气顶着壶盖发出“噗噗”的声响,苏颢忙在水盆洗了手,过去冲了一壶“银舌水芽”放在右手旁的几案上,看了长宁一眼,走进卧房,拿了一方薄衾来,对叠了盖在长宁膝上,“仲秋了,赏月便赏了,还好没透呢,别又着凉了。”
长宁扬了扬眉,“本宫哪有那么娇弱。”从案上果盘里拿起一颗石榴,剥开皮,露出红玛瑙般的籽儿来,掰了几粒举起递到苏颢嘴前,苏颢心里甜甜的刚要张口去吃,长宁却又收回手放进自己口中去了。
苏颢红着脸低眉咽了咽口水,便卷起衣袖接着叠盆山了。
“驸马,吃枣。”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长宁唤她网游重生之邪骑传说。
苏颢转过身去,见长宁纤指捏着一颗红枣,虽是刚刚吃了一次亏,苏颢美目眨了眨,还是经不住诱惑,走了过去,长宁果然故伎重施,在苏颢张开一点樱唇时收回手,放进自己嘴里咬了一口,苏颢不由耷拉下嘴角,刚要转身回去,长宁又将吃到只剩半颗的红枣递了回来,苏颢终于如愿以偿,小脸立时笑的花儿一样,“虽是本是的枣儿,却比高丽进贡的还要好吃。”
长宁细细玩味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戏谑地道,“吃不到牙酸吧?”
“……”
苏颢无言以对,默默回去忙了。
摆好盆山,放到凤尾竹前,苏颢站在前面看了看,觉得还少点什么,忽然灵机一动,自院门走了出去。
长宁好想唤她一声,问她去哪里,又张不开口——只有小家子气的小媳妇儿才会这样紧紧盯着相公,她才没有这么小气——至少她沉得住气。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苏颢和江峻抬了一盆雪桂走了进来,江峻道,“物之美者,招摇之桂,将这一簇雪桂放在院中,迎风一舞,细腰回摆,顿时成别样境趣。”
苏颢笑道,“现下这簇桂花尚未盛开,若是经斜阳蒸郁,烂烂漫漫绽放来,清香逸远,那才是不负‘仙友’的美名了。”
江峻点头笑道,“正是,正是。”
两人说着,按苏颢的意思,将雪桂放于盆山之后,放好后,两人站在盆山前细细端详,此时正是玉盘悬空,但见月光之下,一枝花朵雪白的桂花自山石后娉娉探出,横亘于绿竹之前,与整幅山竹画中画龙点睛,当真是说不出的清雅别致。
江峻不由赞叹道,“江某自认长年隐居深山,梅妻鹤子,超凡脱俗,今日方知论起高洁清雅,不及驸马远也。”
苏颢笑道,“这全因殿下在此,若是我一人居住,倒也没心摆弄。”
江峻爽朗笑道,“驸马真是有心人。”
苏颢听了但笑不语,江峻欲告辞,苏颢道,“你我别后重逢,尚未一述离情,今晚月色极佳,江主簿若不嫌弃,便请在院中一坐,做品茗雅会如何?”
江峻道,“怎好打扰驸马和公主……”
长宁的声音传过来,“驸马视江主簿为忘年挚友,江主簿不必见外。”
江峻深为感动,当下到长宁面前行礼。
长宁道,“请坐。”
江峻遂与下手落座。
长宁初到那日,江峻虽是亲往迎接,但因其是皇家公主,始终不敢抬头,此时在月光下看了一眼,只见长宁衣着素洁淡雅,面容清丽冷俏,目光流转,仿佛清泉沁入人心,就这样随便坐着,却说不出的雍荣高贵,令人一见不由心升敬重之情。
江峻心中不由赞叹,驸马容貌才学都是天下无二,公主又生的这般雅致出尘,驸马与公主当真是珠联璧合神仙美眷!
苏颢斟了一杯茶递给江峻,江峻欠身接在手中,连声道谢。
长宁淡淡地道,“楚军恐惧我军火铳威力不敢渡河,我军为何不先行渡河?”
江峻道,“两军对峙的河岸相聚二十里,中流湍急,实难横渡,楚军虽无火铳,便以弓弩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