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底,比她小时候听过的那段宣卷调更有沧桑韵味。
“……亏我,亏我思娇情绪,好比度日如年……”那人还在自顾无人地弹唱。
虞孟梅很好奇他唱的内容,便向街边摆摊的小贩询问:“这是什么调子?”
小贩操着一口深重的岭粤音,心不在焉地回答:“呢个係地水南音。”
“什么?”虞孟梅没听懂。
小贩的国语不好,解释了半天也没解释清楚。最后还是一个穿西装的青年男子经过,听见他们夹缠不清的对话,插口道:“地水南音就是广府南音。”
这个人的国语虽然也有口音,但总算让人听得明白,而且听他口气,似乎颇为了解此地的曲艺。虞孟梅赶紧追着他又问了两句。
年青人略有些腼腆,但还是停下来,给她们大略讲解了几句地水南音的来历,又很耐心地一句句翻译唱词:“……今日天隔一方难见面,是以孤舟沉寂晚景凉天。你睇斜阳照住个对双.飞燕,独倚蓬窗思悄然……”
词曲古雅,更兼意味深长。虞孟梅显然非常喜欢这调子,站在街边听了很久。
“听两位口音,”陪她们听曲的年青人问,“好像是上海那边的人?”
“对。”虞孟梅点头。
“真难得,”年青人笑道,“现在本地听南音的人都很少了。”
“这是为什么呢?”虞孟梅觉得奇怪,曲子明明很好听啊。
年轻人解释:“地水南音以前多在茶楼、妓馆演出。十几年前政府宣布了禁娼的政策,唱南音的瞽师、瞽娘生计不免大受影响。再加上近年来粤曲兴盛,听的人就更少了。”
虞孟梅甚是惋惜:“真可惜。我觉得这南音调子古朴,辞意雅致,很有意思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夹带的私货不是越剧,而是地水南音。《客途秋恨》是广府南音里最有名的段子。经常看香港电影或者港剧的人,应该对“凉风有讯,秋月无边”这几句非常熟悉。《客途秋恨》我听过最好的版本是盲人瞽师杜焕的版本。文里这段写的特点都是他那个版本所独有的。不过这个版本只有录音。白驹荣也唱过这段。他是小生王,也是白雪仙的父亲,算是和本文也有一丢丢的关系。但是对不熟悉曲艺的童鞋,我一般会推荐你们找张国荣或者梅艳芳的版本。这两个人不管是唱粤剧还是南音都很有味道。有时我觉得,想知道港台流行歌手的功底,就听他们唱段粤剧好了。能d住的粤剧的绝对都是实力派。
第40章梁山伯与祝英台·十八相送(5)
年青人笑而不语。等那盲瞽师唱完一段,年青人上前用粤语和他交谈几句,很快过来对虞孟梅说:“他说难得有外地客人喜欢,他愿意为两位多唱几段。”
“好啊好啊。”虞孟梅雀跃不已。自然也不能让人家白唱。除了留下点车钱,虞孟梅把身上带的钱都给了那位瞽师。
这些钱对盲瞽师来说应该不算小数。他握着那沓钞票,显得十分高兴。先前他唱的只是《客途秋恨》的上卷,接下来便给她们唱了下卷。之后还为她们加唱了《男烧衣》和《女烧衣》。
几段唱完,已渐近黄昏。
那个年青人还有事,唱《男烧衣》和《女烧衣》时,他没办法再继续为她们讲解,先行离开。不过他为人热心,见虞孟梅是真心喜欢南音,找她要了下榻饭店的地址,说是可以帮忙找找曲谱给她们送过去。虞孟梅非常高兴,问他怎么称呼?
年青人微微一笑:“我姓唐。”
虽然无人讲解,又回到听不懂唱词的状态,但是虞孟梅还是十分满足。听完后她还想与瞽师攀谈,可是彼此语言不通,最后只能作罢,只托旁边的小贩传达了几句夸赞的话。
和瞽师分别后已近傍晚。在街边站着听了一下午的曲,虞孟梅这时才觉得手脚酸软,都快迈不开步子,最后还是陈云笙扶着她走的。
坐在回程的电车上,虞孟梅才忽然想起来,今天本来是答应和陈云笙一起登太平山的,被她这么一搅,自然是去不成了。
“小笙,对不起。”她颇有歉意地说。
陈云笙摇头:“没有关系。”
难得梅姐今天这么高兴,那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本来说好的……”
这次却是陈云笙笑她了:“梅姐,太平山在那里又不会跑,改天去也是一样的。”
虞孟梅这才释然,笑着摸了摸她的脸。
回到饭店,陈云笙陪她在阳台小坐闲聊。陈云笙见虞孟梅有些心不在焉,便问她:“虞姐还在想那个什么南音?”
虞孟梅托腮深思一阵,幽幽叹了口气:“我是在想,要是我十岁时听到的是这几段,指不定就跑广东来了。”
陈云笙也觉得她真能干出这样的事,顿时露出担忧的表情:“那我不是碰不上梅姐了?”
“矮瓜,”虞孟梅笑着刮她鼻子,“我可以来找你呀。”
***
那位姓唐的年青人效率很高。第二天饭店的人便告诉虞孟梅,有位先生送了东西给她。这时她和陈云笙刚逛完皇后大道回来。虞孟梅拿着厚厚一叠油印曲谱,发现除了昨天听过的几段,还另加了一段《霸王别姬》,心里对那年青人十分感激。可惜那人除了一个姓,并没有留下其他信息,也不知道上哪里去谢他。
因为有了曲谱,虞孟梅便取消了这天的其他行程,留在饭店里翻看曲谱。
昨天听曲时只能知道个大概,后面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