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翊坤宫,与往日繁盛之态相差甚远,在各宫之中尤为沉寂。春禧殿愈发大门紧闭,奴才也尽数禁足在厢房中,只有个别侍弄花草的奴才可在春禧殿附近当值。杜衡拭了拭汗,独自将殿前早已枯萎的盆栽挪了。
只见殿门一开,且歌带着一位宫女服制的女子走了出来,杜衡瞧了一眼,纵然那女子蒙了面,左侧面上也有大片的烙伤清晰可见,杜衡心中一颤,似乎知晓了那女子的身份,搬盆栽的手骤然没了力气,盆栽落回地上,且歌闻及声响,怒目瞟向杜衡,杜衡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
且歌虽惹了昭贵姬的恼,但仍是春禧殿的大丫头。且歌转头对那侍女耳语一二,那侍女便往翊坤宫外走去。且歌才悠悠转到杜衡面前道:“怎么?认识?”
杜衡还在震惊之中,口齿不伶,“妹妹…妹妹不识得方才那位姐姐。”
且歌见杜衡微微发抖,心中起疑,幽幽一笑,道:“那你怕什么?”
“我…”杜衡将大腿上的衣料攥的发皱,拼命想着托词道:“我只是…瞧见这位姐姐的样貌,有些…有些害怕而已…”
“你的胆量也不过如此,”且歌哼声道,“杜衡,还想在娘娘面前出人头地,你还差的远着呢!这方才那人,可是自毁容貌前来侍奉娘娘的,你敢吗?如今得了娘娘的垂爱,只怕这日后荣华富贵享不尽呢。”
杜衡知晓且歌已疑心她的目的,听闻此话灵机一动,忙跪行两步去牵且歌的裙角,“姐姐,姐姐!奴婢知道娘娘现在身处困境,若是娘娘不能复起,咱们做奴婢的也不会好过。”
且歌听杜衡的话有异,抬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越是趋于人性,便越发令人信服,杜衡盯着且歌的眼道:“奴婢是想出人头地,现在正是奴婢的机会,奴婢知道且歌姐姐嫌恶奴婢,但此刻娘娘缺乏人手,若能得且歌姐姐提拔,奴婢感激不尽!”
“就凭你?”且歌本就憎恶杜衡,闻言更是心中恼怒,旋即扯了裙角甩开杜衡的手,冷笑道,“娘娘必然能够复起,但也与你这贱婢无关,我的好福分是丢不掉的,只是你没有那样好的福分,能近身侍奉娘娘。”
杜衡心底暗笑,此话是杜衡上一次对且歌所说,竟不知这个且歌这样记仇,也不瞧瞧现在是什么情形。只是杜衡面上软弱道:“且歌姐姐,是奴婢错了,”言至此处已落泪道,“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奴婢只想求且歌姐姐摒弃前嫌,让奴婢娘娘效力。”
且歌弯了腰抬起杜衡的下颌,一字一顿道:“你想都不要想,我永远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且歌!”话音刚落,且行也已听了动静出来,正见此场景,便冷冷对且歌开口道,“回去。”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且行才是韦娉之面前的红人,且歌不得已放了手,瞪了且行一眼,便回殿中去。且歌目不斜视,盯着杜衡道,“你想为娘娘效力?”
杜衡却知晓且行虽性子温和,手段却比韦娉之有过之无不及,忙连连点头道:“是,且行姐姐,若是此刻还不能为娘娘效犬马之劳,只怕娘娘复起之后,奴婢便再没有得娘娘青眼的机会!”
“我是知道你的心思的,”且行思忖片刻,微微挑起唇角,“你本是掌管花草的营生,娘娘正愁这一件事无人胜任,此事恐怕只有你做。”
杜衡面露喜色,忙叩首道:“多些且行姐姐成全!”说罢往周围一瞟,压低声音问道:“且行姐姐,方才那人…”
且行沉了面色,低声轻呵:“不该问的不要问,你不要命了吗?”
“是,”杜衡连声道,“奴婢知错,且行姐姐若是有事,只管传唤奴婢即可。”
且行应了一声,只道:“你且候着,”便转身回殿,韦娉之已听且歌讲了经过,正候着,见且行回来问道:“如何?”
且行恭谨道,“娘娘,奴婢探过杜衡的口风,是个极有野心的人,这一番话大约有几分可信。娘娘在禁足中,除了侍弄花草的奴才,殿中确无可用之人。”
韦娉之蹙眉道:“若非十分可靠便不可用,本宫解禁在此一举,岂能轻信小小宫女?”
且歌转转眼珠子,心生一计,谄媚道:“这小丫头不可靠,倒是奴婢以为可以命人暗中跟随。若是有异,即刻回来禀报就是。”
且行道:“只是春禧殿没有面生的宫女以示衷心,平日里殿中忠于娘娘的人,众人皆熟识,娘娘禁足中不可随意出宫,若是让人瞧见恐怕不妥。”
且歌不曾理会且行,只谄媚笑道:“娘娘,眼下不就有一个人正合适吗?”
且行听着,知晓且歌的意思,当即出口阻拦道:“不可,且不说她那样的容貌引人注目,若是被人发现了身份,愈发得不偿失!”
韦娉之却是心头一亮,道:“她容貌尽毁,以纱覆面,远远的跟在杜衡身后,倒也未必有人能瞧得出,现下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赌一赌,暂且命她去就是了。”
且行却蹙起眉头道:“娘娘,此事万不可有半分差错。倘若杜衡心怀不轨,即便有人跟随,也会坏了大事。”
韦娉之轻声一笑:“无妨,即便有异,惹祸上身的也未必是本宫。”
杜衡一直在外候着,不多时且行便拿了一封牛皮纸信,只见信封上并无收者,杜衡心中疑惑,便听且行道:“去把这信交给贞慎夫人,等贞慎夫人答复了,再回来复命。”说罢又嘱咐道:“事关重大,万不可掉以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