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宴中,妻子看我拎出了几年未动的两瓶“剑南春”,和妻子厂里才发的“青啤”,她也心神领会我俩是以喝为主。于是,她特意做了八碟凉菜,热菜只做了两碟,炖了鱼汤,家宴十一点半就开了。席间:李天成喝三吆四、手舞足蹈,时而欠身、时而站立,向我和夫人敬酒、劝酒。我看他那肚囊,一定是个酒罐子,谁知他不胜杯杓,白酒喝了不足半斤,啤酒饮了一斤不到,就酩酊小醉。他颠三倒四,不能自我地爬在餐桌上,时而咚咚地捶着桌子,语无伦次,嗫嚅地自语道:“我快……四……四十……的人了,……还没老婆,……我隔几……几天……换一个女娃”妻子见他尽说些脏话,没等天成把屁放完,就到伙房拾掇忙活去了。席罢,我看那客厅墙上的摆钟,已到了晌午后的三点,我只能匆匆打发了他,去前面办公楼上班。
三
有一天,天成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他买了辆汉中牌的中型客车,要我和他一起去车管所挂个吉利数的好牌子。我的同学是车管所长,不就是让他挂副好牌子吗!于是我就很爽快地答应了。
挂牌子的前两天,我在办公室里拿起话筒,轻轻地点击出一组熟得长在肉里的号码说:“志录!后天,我想给一个朋友挂副好牌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志录在那头说:“你说了,还会有什么问题!还有一件事,我正想告诉你,后天,咱们同学聚会,你这个高才生要请同学们撮一顿呀。”
“你当车管所长,是肥得流油的副县级,让我这个穷酸的科级请什么客。”我边说,嘴里还不停的叭嗒、叭嗒地吸着烟头。
“你中午了还是空肚子,嘴里嘣噔、嘣噔地才吃呢?同学们聚会的事儿,该轮你坐桩了,你老同学不要耍赖。”
“那也就定在后天下午吧!规格范围不变,你负责敲人头通知,具体安排在万水的啥地方,你来定,但是必须正点七时到会开席。”
他说:“行!”就挂了。
挂断电话,我下意识地想,后天正好给天成挂车牌,我给他们来个借花献佛,岂不美哉!
给天成挂完车牌,志录说明天的事都安排好了,让我上楼再和他谝谝,我说等会儿马上到。趁这空隙儿,我看业务大厅人太多,就给天成狠狠地使了眼神,把他支到大厅门外东侧旮旯,咕哝了同学们聚会的事儿,让他掏三千,长退短补,随后我凭发票给他还钱。
东方国贸大厦刚开张,门面装修得很不错,张灯结彩,气球林空,门两侧各立着高高的五个花篮,服务小姐小姐小姐婷婷玉立,每进一位顾客她们都点头欠身问好,声声过份地恭维,使我应不及声。这幢楼高十八层,餐饮全在二楼,包间雅间茶座一应俱全。走廊通道里挂着金牛老板和王市长合影的巨照,还有省上几个秦腔名角给放大得跟活人趴在墙上似的。服务小姐小姐小姐把隔断的屏风都收了起来,放在了墙根,像篮球场那么大的空间,供我们今天聚会。三位服务小姐小姐小姐红旗袍、抹着盈红艳丽的嘴唇,侍立在桌旁。三张园桌早已摆好,茅台、西凤和青啤也站立在各个桌边,刀叉凉盘还拼了图。我看场景整得这么大,就是担心那三千元腿儿按完了,让我上哪儿再去借钱补窟窿。
同学们闹哄哄就座,喧哗,期盼着常务副市长大人——志超地到来。志超姗姗来迟也罢,他就算到了。志超,今晚精神焕发,脱去了朝服,露出了一身柔软挺阔的褐色毛料西装,内着一件月白色的衬衫,扎一根深红色的领带,这身招牌,加上那挺直丰腴的一米八个头,走哪儿一看就是个大人物。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夸赞国贸大厦有气派,装潢独特,香味袭人,夸赞志超权大气粗、才貌双全,众口一词地调侃着:志超,你看你这样子,和咱们几个县处级,才是班上出类拔萃的几个尖子货,其他人都是闲扯蛋,穷折腾!志超听了心里很得意,可当着这么多的同学面,又要硬装出一副谦虚,金口玉言寡少的样子,坐在那里时而搭讪,时而微微地笑笑。我和志超中间还留着一个空位,我随口问志超,这位子是给谁留的?志录急了,起身忙给我说,是市长夫人的。志超给我说,几年没有见你婷姐了吧!她还经常念叨你,她刚从那边调过来,民政上那摊子破事,干起来真费神,她马上就到。我再没言语,心说这么多年了,婷喜欢作秀的脾气还没改,她无论走到那里,都要惹人注目,走到那儿拿捏够了、众星捧月才肯出场。她以为她是副市长的夫人,还是当年我校的“万人追”?
正当志录忙前忙后,摇头晃脑,踱在每个桌子旁,让三个服务小姐小姐小姐把茅台和青啤斟满,见没有什么遗漏,回到自己的饭桌,刚端起白酒杯子站定,整了整领带,清了清嗓子,说了声:“各位老同学……”
话音未落,就听到雅间的门“咣”了一声,我扭头看去,见天成带进一个年龄不到十八,不足一米七个子,留着直溜溜的披肩发,大眼睛、脸上透看天真幼气,看起来还很端庄扭捏的女孩子。事情已到了这份上,我还能再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让他俩挤坐在了我的身旁,还让服务小姐小姐小姐给添了餐具。他俩坐定后,志录从奸笑中透着奚落,指着天成他俩说:“这是咱们高才生老柯新交的两位好朋友,同学们不必介意!”这话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