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中两位老少血衣校尉就这样坐在马棚下的马扎上,在越飘越大的漫天风雪中,促膝而坐,彼此说着自己在军中的故事,再大的风雪也吹不散这份逐渐浓厚的温情。直到龙鳞马吃饱了百无聊赖的在一旁倾听都听烦了,就走到李余生身旁不停的拿脑袋拱李余生。
李余生有些无奈的起身,从卸下的一堆包裹行李里翻出一块毛毡,给龙鳞马披上,再从一个小皮口袋里掏出一块高粱面做的点心,喂给急不可耐的龙鳞马,看着马吃完,就牵着生死相依的伙伴走进马棚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在地上堆上一摞干草,龙鳞马这才满足的往干草上一卧,放过了李余生。石小五老爷子坐看李余生伺候龙鳞马,有些唏嘘,有些感概,更多的是怀念。看到龙鳞马懒洋洋的卧着不动了,就起身收起两个马扎,拎起铜壶浇灭了火炉里的火,等着李余生。
李余生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老人家,走到马棚外一样样拿起自己的武器挂在身上,把一堆大大小小也只有北府军人才用的皮口袋背好,最后拿起马朔。石老爷子很满意李余生干活的态度,赞赏的笑着头前引路,带李余生去住的地方。
石老爷子住的是个三进的宅院,李余生本以为老爷子前面说一个人住只是说没有亲人在旁侍奉,却没想到前后三进的宅院里除了自己和石老爷子竟然再没有第三个活人。走进最里面的院子,石老爷子看出李余生的惊讶,也不解释,指了指朝南的堂屋,说道:“我睡这里,剩下的地方你随便挑。”李余生想也没想,就背着一大堆皮口袋走向东厢房,笑呵呵的说:“说要照顾石爷爷,就这离得近最好。”石老爷子在背后嚷嚷了一句:“屋子时间长了没人住,你自己个收拾,我去迷瞪会,收拾完了带你出去吃饭。”李余生转身对着老爷子挺了挺胸,意思是怀里有的是钱,得意的说:“收拾完了咱爷俩去吃新丰街福余楼的全席。光听黄大哥吹了,今儿咱们也去尝尝。”石老爷子翘起大拇指,打趣的说:“豪气!小黄的钱咱不能省。”说完,老少爷俩哈哈大笑,各自进屋。
……
风雪天,天暗的很早。李余生把东厢房打扫收拾完,天色已然昏暗。把从石老爷子房里拿来的铺盖铺整好,李余生出门打了桶水,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洗漱物品,美美的洗了把凉水脸,梳好头发,焕然一新的出门站在庭院里,对着东厢房喊道:“石爷爷,咱福余楼吃饭去!”石老爷子应声推开门,看着眼前收拾干净的李余生,眉眼尚有些稚嫩,但军伍生活锤炼出来的英武之气逼人,不由得暗赞一声好一个英武俊秀的北府儿郎。随即看到李余生只是夹袄外面穿着北府黑色军袍,就转身进屋从箱子底翻出一件黑熊皮大氅,出来递给李余生。李余生嘿嘿笑着接过来穿上,石老爷子这才满意的大手一挥,就像年轻时带队冲锋一样带着李余生杀奔新丰街福余楼。
福余楼所在的新丰街是虽在东城却也离梧桐巷不算太远,等老少爷两走到,已是华灯初上。福余楼不愧是咸京数一数二的酒楼,门口车马云集,楼上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爷两进门要了间雅间,就被迎客小二一路领到了三楼一间不大的包间,在小二质疑的眼神里坚持要了全席三十六道菜,就及其不给面子的把准备一旁伺候的伙计全赶走,对着李余生自得的嘿嘿一笑说道:“这地方我来的不多,都是小黄拉我来的。”说完觉得雅间里地火龙烧的太旺,就推开一扇窗,坐下来跟李余生等着上菜。
不一会伙计开始上茶点干果,然后是凉菜,石老爷子对着招呼自己上楼的那个伙计问道:“郑胖子现在还掌勺吗?”就这一句话问得那伙计目瞪口呆,继而心惊肉跳。在京城,就算当今圣上来吃饭也不敢直接叫自家大东家叫郑胖子啊……这穿这件羊皮袄的披发老头子到底是何许人也?心里想着嘴上反而更加恭顺无比:“回老爷爷话,我们东家已经不上后厨了。”石老爷子点点头,说出的话更吓人:“你去告诉郑胖子,就说石小五来了,今儿的热菜他来炒,弄完了过来陪我吃饭,哦对了,让他把私藏的好酒弄上来。”说完就挥挥手,打发走了伙计。
石老爷子看着李余生有些拘谨,哈哈一笑,对着李余生大大咧咧的说:“甭管什么楼,既然是来吃饭,以前怎么吃,现在就怎么吃。等会热菜上来人到齐咱敞开了吃。”说完拿起筷子夹了片蒜蓉拌牛肉吃了起来……李余生想想也是这个理,就放开了跟老爷子两人胡吃海喝起来,肚子刚打了个底,门推开一个浑身富贵气两鬓须发有些花白的大胖子怀抱两坛泥封的酒走进来,气喘吁吁把两坛酒放在石老爷子脚边,一屁股卡进旁边的圈椅里,这才呼吸渐平。
李余生看着这个估计是平生见过最胖的老头,想着这应该就是石老爷子前面说的郑胖子。石老爷子夹了块猪皮冻吃了,然后喝了口热茶,这才将目光转向刚把气喘匀了的郑胖子,不满的摇摇头,拿起茶壶给郑胖子跟前的茶杯倒了杯茶,嫌弃的说道:“你这是打算把自己胖死算逑?”郑胖子谄媚的端起茶杯喝了口,无辜的说:“老伍长,你知道我是个好嘴的货,管不住这张嘴啊!”说完看了看李余生,就招呼道:“热菜就来,来咱先吃着。”
不一会功夫,热菜陆续断了上来。等到最后一道山珍黍米羹上桌,福余楼的东家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亲自起身给石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