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阙岧峣,晓日丽谯。
金爵上干霄。
缥缈哀音,龙笳凤箫。晨光葱茏,烟霏冲融,秋路迢迢。皇城内羽卫重深,拂云旗帜青红,千官望拜,巍巍馀烈;辉映简编。
清尘洒道,玉漏花阴,红杏花初退,戏蝶不成对。惆怅人谁会。随处聊倾盖。
窣地重重帘幕,临风小小庭轩,绿窗朱户之间有婵娟。
嫩玉腕托香脂脸,小女孩学着眼前绝美的女子清俊模样,手托香腮,只觉得自己也这样做好玩而且……好看。
檀蘅公主顾不及女孩的欣羡目光,自顾自地唱起词来。
乳名小惠言的小女孩嘟唇望着这一幕,眼中艳羡神色更盛,日后自己也如这般,就好了。
“融和又报。乍瑞霭霁色,皇州春早。翠幰竞飞,玉勒争驰都门道。鳌山彩结蓬莱岛。向晚色、双龙衔照。绛绡楼上,彤芝盖底,仰瞻天表。
迤逦御香,飘满人间闻嬉笑。须臾一点星球小。渐隐隐、鸣鞘声杳。游人月下归来,洞天未晓。”
听歌讴宛忽转。
“凭谁妙笔。横扫素缣三百尺。天下应无。云淡天高秋夜月。丹青费尽。只这些儿画不成。
醉归来、宝蜡成行。拂牙床。纱厨半开,月在回廊。”
小惠言落落大方道:“檀蘅姐姐词唱得好,词作的也好。”
檀蘅公主忽的问道:“小惠言,那你说我与刘渝谁更好?”
“当然是你好。”小惠言一口笃定道。
“对哦,自然是我好。”檀蘅公主静静思索,换了条藕臂托腮,开口说道。
“小惠言,长安一直有个说法,说刘渝若为男儿,可为汉家陵阙,你还认为我强过她吗?”
“檀蘅姐姐这几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小惠言都有些不认得了。”小惠言晏然说道:“我知道一言,把自己太看高了,便不能长进。把自己太看低了,便不能振兴。
我知道一言,凡遇事物突来,必熟思审处,恐贻后悔。
我还知道一言,凡事谨守规模,必不大错。凡事勿徒委与人,必身体力行,方能有济凡事不可执于己,必广思集益,乃罔后艰。”
檀蘅公主沈浮道:“小惠言啊小惠言,你可真是不枉你的名字惠言,我也知晓,凡人世险奇之事,决不可为,可我正在做的,不就是人世险奇之事吗。我与她不同,她是磊落称奇,也是时势使然。”
小惠言怯生生道:“两位神仙姐姐‘打架’了,以后我可怎么办?”小惠言两手托住气鼓鼓的腮帮,篾眼兀自道:“一苦一乐相磨练,练极而成福者,其福始久:一疑一信相参勘,勘极而成知者,其知始真。”
“人烟一簇,翠微麓。楼阁参差,下瞰水天红绿。腰间剑去人安在,记千年、寸阴何速。山趋三岸,潭吞二水,岁丰人足。
能写出这样词阙的女子,也只有我那个群主姐姐了。”
小惠言兀的醒悟,偷窥般的朝檀蘅公主望去,慢慢抬起的头颅视线恰好对上一双透着凶光的眼睛,心颤的打了个寒战。
“闲书叶满林,无贮白云心。想来檀蘅姐姐不会计较我的‘白云心’。”小惠言嘻嘻笑道。
檀蘅公主凝眸冷视片刻,愣怔出神寄思,眉压横波皱,篾眼恹恹,随后清眺晨曦,道:“绮楼小小穿针女。秋光点点蛛丝雨。今夕是何宵。龙车乌鹊桥,岁岁年年别。不用泪红滋。年年岁岁期。
我写的词相较她的,却是少了几分,不,半筹的豪气,难怪别人说镯子不如群主刘渝标放言之致,说她是寄往之才。”
小惠言无奈道:“可长安里还有人说群主不如镯子姐姐文辞丽雅,是昆仑悬圃。”
“一番谲怪之谈。”檀蘅公主补充道。
小惠言罕有的见到公主姐姐神色肃穆道:“休休莫莫。更莫思量著。记著不如浑忘著。百种寻思枉却。绣囊锦帐吹香。雄蜂雌蝶难双。
悟真空,离世网,绝关机。养吾浩然气,驱雷役电震天威。混合百神归一,一念通天彻地,方始了无为。叱咤生风雨,玩世挟明时。
一更一点一更初。城门半掩行人疏。茅庵潇洒一事无。孤灯相对光清虚。蒲团安稳身不拘。跏趺大坐心如如。月轮微出天东隅。空中露出无名珠。”
小惠言目露骇然。
檀蘅公主最后洒脱道:“生来死去纷易换,日出三竿才启关。”
小惠言沈吟道:“深美闳约精妙绝人八字,公主姐姐足以当的。”
檀蘅公主慵觑道:“小惠言得亏你是当朝中书侍郎王粲的闺女,不然啊,你以后怕是嫁不出去呦。”
小惠言静静沈思了会,想到了某位仙女姐姐,又联想到自己见过书中某些人物的“凄惨”遭遇,登时瞪视向檀蘅公主,完全没了先前尽是谨慎的小心态度,恢复孩子天生的本真,攒唇问道:“为啥?”
檀蘅公主不慌不忙道:“王惠言,你是真傻呢?还是真傻。
知己难投,白璧未能获主;良缘易合,红叶亦可为媒。小惠言,你的良缘,怕是在你当朝五品官员气爽才丽的爹爹在给你起名时,就骨锁青鬟魂散红叶喽。”
王惠言大怒道:“我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比你家卫玠好上几倍的人,然后嫁给他,”
檀蘅公主冷冷地瞥了眼小惠言,然后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这个盛怒起来可令秋色如死灰女孩的星眸。
小惠言的骨鲠勇气转瞬消逝,约莫想到世间差不多没人可以和卫玠相提并论,即使有,自己也未必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