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坚决冲破了当初记帐时的原本企图,给每一家乡党不管当时给予还是未给予他
施舍的人家一律送上两个馍馍,结果使那些未施舍过他的人更加感动以至羞愧。又
两年,他再次撬开匣底,在祖传的留给他的那一半庄基地上盖起了两间厦屋。又一
年,他给自己娶回来一房媳妇……再后来的事无须赘述,倒是这个老本人的一些怪
癖流传不衰。他娶媳妇的第二天到丈人家回来,一进门就脱下新衣服,穿上原先那
身条条缕缕的破衫烂裤和踏断了后跟的烂鞋,媳妇说:“你还穿这——”老二说:
“这咋?这叫金不换。”直到他死,尽管土地牲畜房屋已发展到哥哥败家之前的景
况,被卖掉的那一半庄基用高过原价三倍的价钱再赎买回来,如愿以偿盖起三间厅
房,他仍然是一身补丁摞着补丁的衣裤。白鹿原的人因他而始,把补丁称作“金不
换”,白家老大败家和老二兴业发家的故事最后凝炼为一个有进口无出口的木厘儿,
被村村寨寨一代一代富的穷的庄稼人咀嚼着品味着删改着充实着传给自己的后代,
成为本原无可企及的经典性的乡土教材……
“我看咱家只差一步就闹到重用木匣子的地步咧!”白嘉轩喝了几盅酒,感慨
起来,“你们看看孝文是不是那个败家子老大?哈呀怪道人说各家坟里家里也就是
那几个蔫鬼鬼子上来下去轮回转着哩!说不定哪一代转上来个败家的鬼鬼子就该败
火了!孝文不是一个?是!只是我还活着,孝武也长大了,才没给他踢踏到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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