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由柴火棚子里拣回的拐杖,强烈地预知到拐杖的重要用场。出门时,他没有忘记
掩盖此时出门的真实目的:“老六的那几个后人难说话。老六让我去镇镇邪,我差
点忘了……”他跷出门坎就跨出通向又一次灾难的一步。
白嘉轩来到白老六家的门口就僵住了。老六家狭窄的庄基上撑立着一排四间破
旧的厦屋,没有围墙没有栅栏是个敞风院子,一切全都一目了然,四间厦屋安着的
四合门板全都关死了,不见灯火不见响动,白老六滚雪一样的鼾声从南边那间厦屋
冲出来,在敞风院子里起伏。白嘉轩在那一刻浑身有一种瘫软的感觉。他走出老六
家的敞风院子,似乎有一千双手推着他疾步走上村子东头的慢坡,瞅见了那孔平时
连正眼瞧一眼的兴致也没有的窑洞:想到把他逼到这个龌龊角落来干捉奸这种龌龊
事的儿子,胸膛里的愤怒和悲哀搅和得他痛苦不堪;他从慢道跨上窑院的平场,两
条腿失控地抖颤起来;他走到糊着一层黑麻纸的窑窗跟前,就听见了里头悄声低语
着的狎呢声息;白嘉轩在那一瞬间走到了生命的未日走到终点猛然狗似的朝前一纵,
一脚踏到窗洞的门板上,咣当一声,自己同时也栽倒了。咣当的响声无异于一声雪
夜的雪鸣,把温暖的窑洞里火炕上的柔情蜜意震荡殆尽。孝文完全瘫痪,躺在炕上
动弹不了,全身的筋骨裂碎断折,只剩一身撑不起杆子的皮肉。那一声炸雪响过便
复归静寂。小娥从炕上溜下来,撅着光光的尻子贴着门缝往外瞧,朦胧的雪光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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