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快到了皇后摆驾处,依稀可见几个秀女的身影和低低的说话声。莫欢止了脚步看了小喜一眼,笑道:“小喜,能不能麻烦你件事?”
小喜闻言福了福身,咧嘴一笑道:“姑娘直说便是。莫要如此客气。”皇后娘娘派她来,原就是要好好照顾这位莫四姑娘的。起先她还不懂皇后娘娘为何要为了一个秀女如此大动干戈又掩人耳目。现如今,哪里还会有不懂的地方。
莫欢见小喜一脸淡定,依旧和之前没有两样。自己反倒有了一丝心虚和羞涩,伸手抚了抚微烫的脸颊,把手里的那朵十八学士递到小喜面前:“麻烦你跑一趟,替我用清水把它养起来。”
小喜先是一愣,看着莫欢双颊飞红随即就反应过来,接过莫欢手里的十八学士,捧在手里,笑道:“姑娘放心罢。等回去就能瞧见了,奴婢给您放在妆镜边上。”
莫欢笑着称了声谢,见小喜小跑着往娴吟殿方向去,她才顺着来时的路,往皇后摆驾的地方去。路上顺道折了一朵寻常的红色茶花拿在手里,到时候也好交差不是。
等到了近前,大部分秀女都回来了,三五成团凑在一处说话。范筠见莫欢独自一人慢悠悠地走过来,连忙上前挽过她的胳膊,柔声道:“我寻了你一圈,都没见着你的人。”
莫欢闻言微微一笑,见范筠看着她手里拿的茶花,却不好说出实情,只羞涩一笑道:“找不到那个,只好随便折了一朵来。”
又想起皇后方才寻范筠说话,看她容色尚好,刚想凑到她耳边问她一二,却听远处内侍高声唱喏。
是皇帝携了太后过来,后头又跟着李贵妃和李冬暖。
自然又是呼啦啦地跪倒一片,等皇帝喊了起,一众秀女使出最优雅的姿势盈盈起身,按耐住心中躁动,眸光满含期待地看着坐在上头的皇帝。
李贵妃坐在一旁,瞪了几眼掐尖的那两三个,浑身的酸气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
当今圣上约莫而立之年,面容俊郎,又是这天下最有权势之人,引得底下一群小姑娘芳心暗许。
莫欢随着范筠站在人后,抬头偷偷地看了一眼。和净空有一点点像,只不过上头那人威严更甚,净空虽是年少一些,却自有从容淡然之气质。想起心中那人,温柔缠绵的话语好似就在耳旁,莫欢心中欢喜,垂眸看着手里的红色茶花。
范筠看着莫欢嘴角含笑,暗自欢喜的模样,心下好奇,拿了胳膊轻轻地撞了她一下。
莫欢一惊,连忙收了笑,抬头却见范筠看着她笑得一脸揶揄。到底圣驾在前,两人皆是朝对方眨了眨眼,都暗道回去恐怕得好好问一番才是。
皇帝兴趣缺缺地扫了底下一眼。今天他来,一是因为太后催着,二来总不能老晾着这一帮人,三来他倒想看看那个傻小子藏在心里的是个甚么模样的人。
皇后同她夫妻七八年,自然知道他的心思。把一封花笺递到皇帝跟前,温婉一笑道:“臣妾想着园子里花开得好,便让几位女孩们按着花笺上的,去寻几朵来,大家一同赏玩。”
皇帝将将看了一眼,赞道:“皇后好雅致。”随便指了指花笺上的一个,“这西府海棠是哪个?”
底下轻轻一声压抑的娇呼声,却见一位纤腰女子款款上前,朝着皇帝叩首,娇声道:“启禀圣上,臣女鬓间戴的就是。”说完,抚了抚鬓间戴的海棠,眼波轻转,自是一番婉转妖娆。
莫欢认得她,那日含章殿初挑,自己就站在她身边。
一旁的皇后见皇帝脸上淡淡的,柔声道:“圣上,她是达州知府嫡女秦婳。”
皇帝闻言不动声色地看着皇后,不去理会底下千百种心思,意味深长道:“皇后觉得封个什么位分比较好?”
此言一出,底下又是一番躁动,有欣喜,有眼热,也有忿忿不甘。
皇后任由皇帝打量,也不去理会李贵妃如刀子般的目光,依旧笑得端庄:“依臣妾看,便是六品的芳仪也不为过。”
皇帝微微一哂,“既如此,就依了皇后之言。”
皇帝此言一出,新上任的秦芳仪喜极而泣,一番叩首谢恩之后,才将将抑制住欢喜之情,退到一旁去。
底下的秀女心中激动难耐,皇帝仿若当了睁眼瞎,按着花笺上的随意点了十几个,又讨了皇后的主意,从八品到五品不等一口气封了七八个。
每封一个,李贵妃脸色就沉了一分。一是这些年轻的面孔实在扎眼,二来这七八个里头只有两个是镇国将军府保进来的人。她心中按耐不住,转头看了眼一旁缄默不语的太后。
太后哪里看不出来皇帝的心思,也觉得这般下去着实不好看了些。只好自己出手,点了几个李家保进来秀女,位分却没有太高。有没有造化就看她们自个儿了。
莫欢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这一次赏花宴倒定了十几个人的去处。又暗自心惊,若真的三年一选,一二十年攒下来也是不少的数目。
心里又舒了口气,好在筠姐儿和莫凤都没选上。莫欢转头看了范筠一眼,见她神色淡定,仿若事不关己,心中狐疑。
又看了一眼斜前方的莫凤,还没细瞧,却听上头一道微沉的声音:“这十八学士,又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