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讨厌死了!慧慧生气地唾道。她的声音带着欲哭无泪的鼻音。这地下的祖宗仿佛故意与她开玩笑!
此时,夜幕已笼罩了大地,碑上那密密麻麻的字迹再难以辨认了。慧慧搓着沾满羊粪、湿泥和杂草黏液的手,无计可施。
建中突然想起口袋中有火柴,便接连擦了几根,借着微弱的光亮辨认一番,说:可能是一生事迹。
慧慧苦笑道:一生罪孽。
恰恰在这时,大队的高音喇叭响了。革委任的声音越过吴庄的旷野,传到这南坡的坟茔,特别清晰。宣读了几段最高指示后,是今天晚上开会的内容:晚饭后,全体共产党员、全体共青团员和全体青年突击队的积极分子们,到革委会开会。传达有关清理阶级队伍的重要精神。希望大家不要借故请假,不要迟到。
慧慧双耳一耸仔细听听,头皮就一阵阵发麻。她再也顾不得祖宗罪恶的显现对她是多大的祸害了。这高音喇叭如同催命警钟,她急促地喘着粗气,提了篮子就走。嘴里只是重复着一句话:天啊,我要迟到了。
她顾不得与她(他)俩道别,只是嫌沾了湿泥和羊粪的脚底沉重,干脆把那双笨重的鞋子脱下来,扔在篮子里。光着脚风一样小跑着,在夜幕中穿行。
这里的事你别再管。我瞅个机会,用锨挖个坑,把它埋掉!倒是建中仿佛对不起她似的,紧追几步,将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送入她耳中。
他(她)俩一直等她跑下坡,再也听不到她的脚步和摔倒的响声,这才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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