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唇间笑了起来,眸底却是冷如灰烬,“佛家常说,缘不可求,有时当有,无时便无。你们的缘,过去便是过去了,何必强求。”
陌衿摇摇头,“我不信我与公子的缘分就这么尽了。他曾许诺过,要带我看尽天下山河风光,吃遍人间美食,他不会食言。”
慕容的眸色一滞,没有再说什么。
她偏头看向他,“你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你说。”
陌衿轻叹了一口气,“我要杀一个人,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回到公子身边。”
慕容已经猜到了她口中要杀的人是谁,他点头,“好。”
“你都不问是谁?”她有些诧异。
他摇头,“只要你想,我便帮你做。”
陌衿的双眼中忽而滚落出两行泪,她急忙抬手擦去,别开脸,“我也不是,非要他的命。只是……只是我放不下这恨,当初就是他,害了我家八十七条人命。我想过,我想过饶恕他,但我真的做不到,那时我是眼睁睁看着……看着……”
“嘘。”他将手指点在她的唇上,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你的恨没有错,也不必刻意原谅谁,但你要知道,你没有做错什么,不要总是拿已经过去的事来折磨自己。”
她在他怀中颤抖着,“他在一日,我就一日不能去公子身边,只有他死了,我才能自由。”
“又或许,他只是想要保护你呢?”他其实不必解释,只是他贪心的想,无论是什么身份,他都不希望她恨他。
陌衿不停的摇头,“不,你不了解苏慕容,他就是要折磨我,他恨我。”
“他能恨你什么?”他笑了起来,有些无奈。
她也笑了起来,眼底却满是愤怒和恐惧,“说来你可能觉得可笑,但事实就是这样荒谬,阿爹年轻时,差一点中了敌计丧命,是苏慕容的义父苏燮出面救了阿爹一命,那时苏燮便要阿爹答应他,若是日后有了儿子,要从繁花小筑挑一个女子做妾,若是有了女儿,就要嫁给苏慕容为妻。”
“那也只是父辈的约定,你怎知苏慕容是什么想法。”
陌衿冷笑,“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他同你我都不一样,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我不愿嫁给他,硬是推了与他的婚事,他必然心怀仇恨,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我进繁花小筑?难道是可怜我不成?”
“也许他不是恨你,而是喜欢你呢?”他笑了起来,一双眸子如星月般熠熠闪耀。
陌衿看着他的眼睛,仿佛是望着整个灿烂的星空,她的心忽而突突的跳了起来,急忙移开视线,落到他那双修长的手上,“没有可能的,你没有听说么,他好男色。”
哦?原来还有这么样的说法,他只知道旁人说他阴邪狡诈,却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些奇怪的传闻。
“所以你要我去接近他,替你杀了他?”他觉得她的想法很有趣,也很大胆。
陌衿摇头,“我还没想好,但先讨个帮手总是好的。”
“那,两月为限吧,两个月内,我可以帮你。”毕竟两个月后,他可能没有办法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好啊。”她点头,“就两个月,两个月内,你一定要帮我。”
他笑了起来,“当然。只是,你要怎么找我?”
陌衿思索了片刻,对他道,“我们定个暗号好了,小筑的正门外有一棵梧桐,若是我要找你,就在上面挂一方粉红色的丝巾,你见到了,就在子时到南门外来。”
“好。”他伸手点在她的鼻尖,“说定了。”
他的动作自然而亲昵,她羞涩的低下头,从他怀中钻出来,看向窗外,不再说话了。
……
进入西南边隅,城池越来越稀少,路上的驿站也隔得越来越远。
押解队伍已经连着两夜歇在了路边,兵士们一来受不惯黔地阴湿的气候,许多人都长了水疹,二来连着在路边草地上睡觉,白日又匆忙赶路,士兵们个个累得暴瘦,都不见了刚从皇城出来时的意气风发。
而囚车中的犯人,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有动弹过,只吊着一口气,每天有兵士负责将干饼子泡在水里,发得稀烂后喂他喝一点,就这样拖到了芙蓉城外。
傍晚时分,胡领头坐着马儿“踢踏踢踏”走在队伍的最前头,绕过一个大弯路,他忽然勒住马,转身对后头的兵士大喊,“弟兄们,前面就是芙蓉城的城墙了,我们要进城啦!都给我精神起来,加快速度!”
兵士们在荒郊野岭已经受够了罪,听见要进城了,个个都兴奋了起来。
囚车里的人听到这一声号令,也渐渐睁开了眼睛,囚车行过大弯路,他看了看远处的爬满青苔的城门,又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一行人好似饿狗见了肥肉,一路快步到了芙蓉城门下。胡领队翻身下马,将通关的文书给守门的兵士看了,兵士便让他们进了城,告诉了他们驿站的位置。
城墙上,一身单薄衣衫的男子,临风站在高高的炮楼上,看着押解队伍进入芙蓉城。
身后,一个紫衣男子鬼魅般的出现,取下脸上的竹制面具,对那修长的背影拱手,“藏锋见过鬼面尊者。”
男子并不转身,微微侧脸,声音清冷,“事情办得如何?”
藏锋躬身道,“按您的吩咐,都办妥了。”
“很好。”男子双手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