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子元微笑道:“真要能了结此事,李总镇头夫妻说不定真就做了。”
程宗扬怔了一下,“这对夫妻还真舍得。”
“李寅臣名头虽响,修为其实不怎么样,威远镖局混到今日,靠的就是见风使舵、巴结官府和各大宗门,碰到硬茬就没辙了。”
“也不至于把女儿扔火坑里吧?”
秦桧道:“若能用一个女儿保住自己的家业,李总镖头为何不做?何况真要告上官府,别说一个女儿,他的镖局、家眷也未必能保住。”
俞子元道:“属下方才过来的时候,看到高衙内的车马,多半是与师师小姐约好在此见面。公子,一会儿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什么都不做!”
程宗扬道:“给个笑脸就想让我替她顶雷,这丫头也太精了。咱们在旁边看笑话。哼哼,光明观堂的弟子哪轮到咱们星月湖出头了?”
俞子元精神一振,“是!”
说话间,一行车马越过西湖上的长桥,朝雷峰塔驰来。前面十几名少年锦衣怒马,有的拿着弹弓,有的拿着吹筒,有的举着黏竿,还有的架着苍鹰、牵着黄犬,一路车喧马腾,气焰嚣张。
程宗扬让俞子元、青面兽先避开,自己像没事人一样和秦桧回到塔上。李师师与凝姨正轻声私语,见他上来,李师师拢了拢秀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明知道这头在利用自己,但她娇美的容貌仍令程宗扬一阵心动。光明观堂的弟子,自己也见过几个,论美貌论修为,李师师不见得稳居鳌头,但论起心思精明、擅长利用他人,能把自己女性的魅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李师师绝对要超过潘姐儿和小香瓜一大截。这种女人并不是刻意算计着施展魅力,而是天生的尤物。
李师师敛衣施礼,然后道:“今日奴家请公子游湖,其实另藏了一番心思,还请公子恕罪。”
程宗扬笑呵呵道:“没关系没关系,你说。”
“奴家是明州虎翼国随军医官,家却在临安。家父开了一家镖局,年前失了趟镖,货主趁机勒索……”
李师师面露凄然,“那厮是临安有名的恶少,花花太岁高衙内。他不知从何处听说奴家的姿色,勒逼家父,要纳奴家为妾……”
为妾?人家说的可是玩一年。程宗扬顿足道:“这个败类!”
李师师凄婉地说道:“奴家若是不从他,家父便要被送官问罪;若是从他,又岂能甘心?奴家不揣冒昧,请公子拿个主意。”
程宗扬愕然道:“啥主意?”
李师师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怒,然后垂下眼,楚楚可怜地说道:“敢问公子,奴家该从了高衙内,还是不从?”
“这……你可难住我了。”
程宗扬抓了抓脑袋,“按说高衙内不是哈好人,你嫁给他当妾着实太委屈了。可是呢,高衙内的亲爹高太尉主掌太尉府,手握兵权,他要把你调到太尉府当值只是一道手令的事。高衙内没有借助他老爹的权势,而是丢了货物后才提出纳你为妾——师师小姐,小生倒觉得高衙内对你是一片真心。”
以李师师的聪明,听了这番也不由呆住了。他竟然劝自己去给高衙内当妾?他还有一点起码的良知吗?
程宗扬心里冷笑。没有一点好处,空口白话就想让我替你火中取栗?我就算长得一副包子样,也不能由着你们乱啃吧?
他一脸诚恳地说道:“我只是个小商人,平常想巴结太尉府的衙内都巴结不上。师师小姐,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你千万要把握住了。”
李师师的玉脸时红时白,忽然拂袖道:“凝姨!我们走!”
凝姨柔声道:“这位公子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师师,你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爹娘多想几分。”
李师师咬着嘴唇,半晌才道:“凝姨,连你也这么说!难道爹娘生我、养我,就是让我给花花太岁作妾吗?”
凝姨轻声道:“姨妈嫁给一个小武官,这些年虽然夫妻和睦,但看着他被人排挤,一身好功夫却怎么也不得升迁……这种辛苦,你怎能体会?”
李师师退后一步,凄声道:“要嫁给那个猪狗不如的男人,我宁愿从塔上跳下去!”
凝姨惊惶地说道:“师师小心!”
“有事好商量!”
程宗扬道:“师师小姐,不要因此寻死觅活!”
车马停在塔下,那群少年脚步“登登”的上塔。程宗扬低声道:“冷静点儿!”
然后满面春风地过去道:“哪位是高衙内?”
为首一个少年锦衣华服,一手转着两颗玉球,一手挎着腰带。他看来十、六七岁年纪,生得四肢肥短,体型活像小一号的石超,相貌不算十分难看,但一张胖脸上五官都挤在一处,让人望而生厌。
那少年一撇嘴,翻了个白眼,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旁边一个少年抢着道:“你是谁?”
程宗扬笑嘻嘻道:“在下是个商人,偶然来此一游。各位一个个玉树临风,一看便是年轻有为的俊彦之士!在下油然而起仰慕之情。”
这不算十分说谎。说良心话,少年时代程宗扬的偶像就是高衙内,有钱有势有个贴心的老爸,还不用上学,无聊就带一群狗腿子到街上欺男霸女,简直是神仙日子。
说话的少年露出笑容:“有眼力!我们是临安城有名的十三一太保!这位便是我们老大,花花太岁高衙内!”
一群小屁孩,毛都未必长齐,学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