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后,天色晚来秋,明月松前照,清泉石上流。
夜深人静的玉漱山庄内,皓月高悬披上了一层淡淡的月华,寒风摇曳着树冠,倒映着树影婆娑,那九曲廊桥清冷寂寥,薄雾为其笼罩了神秘的面纱,唯有那琴声与这湖面上回荡……
那纤弱的身形便孤单的端坐与琴台之上,淡蓝色的罗裙包裹着娉婷的身姿,长发垂肩用一根水蓝的绸束好,玉簪轻挽,那垂细如水滴的银链,微一晃动便犹如雨意缥缈,衣袂随着拨弄琴弦而微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那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却也有几分淡淡的漠然。
“世情薄,人情恶,与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倚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梅绛雪拨弄着琴弦,那惨淡的语调几近抽泣,将这昔日化身唐婉所做的《钗头凤.世情薄》,与今夜的玉漱山庄内复又吟起,只是心头浮现的早已不是那一把黄土,而是与短松冈书斋外只身挡剑的包文正。
“春三十娘与九幽娘娘皆是睚眦必报,歹毒狠辣的妖魔鬼怪,你以为都是我梅绛雪这般好心……”梅绛雪皓腕一顿,琴声戛然而止,那白皙的面颊上已然是潸然泪下,犹如梨花带雨却是说不出的酸楚和幽怨,而更多的则是那牵挂之心。
“你好大的胆子,去挑唆春三十娘与九幽娘娘去邀战黑山老妖,正道五仙门坐收渔翁之利……”
“你可知,但凡有一丝纰漏,你便死无葬身之地,这天地之间绝无人能护得住你……”
梅绛雪起身遥望着烟雾缭绕的湖面,那两行清泪缓缓的淌落面颊,形单影只更是说不出的凄凉和无助,于那皓月倒映之中,更是无语泪千行。
“娘娘……”聂小倩轻转莲步缓缓走了上前,那曼妙的身姿与这烟雾缭绕之中,更显清冷与几分诡异。
“小倩,多采撷月阴之气修行,终究有一日亦能与白日现形……”梅绛雪抬起衣袖擦拭了泪痕,这才转身淡然的说道:“宁采臣毕竟只是凡体肉胎……”
梅绛雪毕竟乃是女子,故而这床榻之事只能点到即止,以聂小倩的聪慧自是知晓其意。
“娘娘,你又思念公子了……”聂小倩侧身行礼,上前搀扶着梅绛雪,低眉顺耳的问道。
“也不知他是否能归来。”梅绛雪幽幽叹息说道。
“娘娘的痴情公子怎会不知,况且公子的双亲还在庄内,或许此刻已然在回家的路上了……”聂小倩好言劝慰说道。
话音刚落,一道晶莹柔润的流光溢彩乍现与天边,竟是朝这青丘山的方向径直而来,剑意凌厉森寒划破了苍穹……
“公子?”
“公子!”
聂小倩笑靥如花,惊喜的呼叫出声,摇这梅绛雪的衣袂喜不自禁。
梅绛雪美目之中诸般景象流转,那愁容惨淡的面颊上也被欣喜若狂所取代,却是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小倩,你瞧我今日这脂粉可还适宜?”
“娘娘便是不施脂粉,依然是国色天香,足以颠倒众生!”聂小倩盈盈笑道,且也目睹那剑光夭娆而来,不过几息已然来到了玉漱山庄的上空。
那一袭书生长袍与微风之中飘舞,剑眉斜入鬓角,星眸深邃且不乏柔情,发丝与面颊上萦绕,那唇角泛起的笑容也是那般的灿烂,衣袂飘飘更是丰神俊逸,足踏剑光更是湛然若神。
“绛雪……”包文正自“青鸾祁仙剑”上飘落下来,那晶莹柔润的剑光夭娆飞舞,戛然归鞘,凝望着这曾一力扶持春三十娘登上百莽山妖王之尊,以锦绣心肠而冠绝天下的青丘山六尾狐仙梅绛雪,故作欢喜不尽的情深似海,心中却是惧意颇深。
“文正……”梅绛雪眼见情郎安然无恙的归来,意欲近前却骤然发觉,似乎竟是陌生和疏远了许多。
物是人非,这已然不是哪个与短松冈书斋前,舍命相护的文弱书生了,而是胸有丘壑意欲掀起一场浩劫的正道修士。
甚至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青天剑客”包文正。
未至一年,却是恍若隔世……
包文正见状心中更是升起了寒意,含笑迎了上前将梅绛雪揽入了怀中,语调更是有些喜极而泣,说道:“绛雪,我回来了……”
是了,他还是那个在杨家坳不惜忤逆吕三娘的情郎。
“回来就好……”梅绛雪伸出青葱玉臂与包文正相拥而泣,便是唯恐一松手便是消失不见,永远消弭与这天地之间。
“绛雪,我好生思念与你!”包文正闻言之下,心中的怯意这才有所转圜,甜言蜜语自是脱口而出,柔声说道。
“……”梅绛雪欲言又止,将相劝的言词又咽了下去,既然明知情郎早有决断,势必不会回头,又何必徒惹不快,便轻声说道:“那便多留几日……”
包文正闻弦音而知雅意,心中的寒意再起,柔声说道:“绛雪,与这玉漱山庄内自此相守,才是文正平生所愿!”
“文正,收手吧……”梅绛雪深情的凝望着情郎的面颊,面色神伤不已的黯然说道:“还来得及!”
那语调之惨淡,已然是有了几分希冀与哀求,美目之中也是浮现了水雾,与眼眶之中盈盈打转。
这言词恍如一盆凉水泼落,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