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毛豁被两名大汉一人一侧地架着,他搭拉着脑袋,两脚在地上拖行着。就在他被架着经过周唐的身旁时,毛豁前一刻还无力地胡乱摇摆的脑袋此刻竟然艰难地抬了起来,那张布满了血渍和泥土的脸转向周唐后虚弱地挤出了几个字:“别买......这里的......东西。”说完后,毛豁的脑袋又无力地甩了下去。
周唐听到毛豁在弥留之际对自己讲出的这句话后,呆怔在了原地。他万万没有想到,为了骗得自己那十九枚赊金才来接触自己的这位无常客,竟然在两人分别的最后,提醒自己不要在冷蚤坊买东西,因为他知道这里的物件都是假的。周唐决定跟着他们去后方别院内的“五色土”大会转转,他想去看看情势,是否有机会可以解救毛豁的一条性命。
周唐跟在他们身后大约十多步,悄悄地走着。毛豁虽然被黑疤痛揍一顿,但他明显是习惯了挨打的硬主儿,没一会儿就恢复了点活力,一路上奋力挣脱了几次,两旁的壮汉也被他带的身形摇晃,撞倒了不少沿路摆放的花瓶木架。
靠着后山的别院和冷蚤坊的后墙隔着一条空巷,巷子里摆满了竹子编织的箩筐,上面铺盖着草垛。黑疤带着毛豁进了别院的大门后,周唐紧迈了几步跟了上去。就在刚迈进大门几步时,毛豁显然是想到即将见到樊爷的后果,他忽地挺直全身,奋力挣脱着架着他两臂的壮汉,做着垂死地挣扎。黑疤早就忍受够了毛豁,飞起一脚就将他狠狠地踹向了墙边。“啪”,失去平衡的毛豁撞翻了靠在墙边的一个摆着香烟的木案,旁边蜷缩着的一位佝偻老妪被这横飞过来的意外也是惊地抬起了头,她没有理睬那些人,盯着散落一地的香烟艰难地站起身子,准备上前捡起烟盒。
“再耍驴打滚,我真让你见不到樊爷!”黑疤蹲下身子拽着毛豁的头发将他的头扯离地面之后,咬着牙发狠地说到。说完后两只脚用力地碾了碾地上散落的香烟,像是寻找到了新的发泄对象。黑疤的两个手下过来,这次直接拽着毛豁的衣领将又陷入晕厥的他拖向了西方的一处人群中。周唐猜到那一片区域应该就是樊爷的阵地,确定了毛豁的位置后,他才跑到那位卖香烟的老妪身前,帮她捡起了地上为数不多的几包完整的盒子。周唐看着散落一地的烟丝,哀叹了一口气后,掏出一枚大洋摆在烟案上,对着这个被那些人波及到的无辜百姓安慰到:“阿婆,你别难过了,这钱你收下吧。”
“哎......”场内的观众发出了一声惋惜的感叹声。周唐挤进人群中,找到了一个对毛豁和场中形势兼得的位置,他这才好奇地向身旁的一位长者打听到此时场中的局势。原来别院北侧的正台上坐着的是荆州城内古董界的“大龙头”庞赟,庞家在荆州城是古玩世家,在西南各地的古董圈中也占有一席之地。而场中正在进行的“五色土”大会是自打冷蚤坊建成之后就延续下来的规定,五家老板谁能在庞赟所陈列的五件器物中,凭借着鉴赏能力技压群雄者就是下一个季度冷蚤坊的主事者,这样的权力吸引着五大老板四处寻找着古董鉴赏大家,而其中又以樊天闻和尤全最为强势。两人之前都是你来我回,交替掌管着冷蚤坊,可是今年年初,尤全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一位年轻的鉴赏家,此人品鉴技法超群,连败樊天闻两季,刚才观众们发出的叹息声正是因为樊天闻那方最后一个鉴赏师败下阵来,人们盼着他赢,并不是因为樊天闻品性有多好,而是那个尤全请来的年轻鉴赏家仗着自己的才能得到尤全的庇护后,便在这荆州城横行霸道,胡作非为,引得百姓们痛恶至极。
那位长者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果然是和巫马一族齐名的汤家,门下弟子也同巫马家的一样有才无德。哼,妄老一辈人还相传北方汤家地贤德,今日耳闻不如目见,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什么?”长者最后的几句话像一盆冰渣从周唐的头顶浇下,碾过了他心中所有的神经。长者轻瞥了他一眼后道:“惊讶什么,人家自己报的来路,说是汤家家主汤轩铭的内传弟子,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周唐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赶忙踮起脚尖朝长者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位穿着锦绸唐装的男子正站立在场中,周唐从未听说过父亲收过徒弟,况且此人品行恶劣肯定是个打着汤家旗号的骗子。周唐想到这儿便知道今日这个局,自己是不得不入了,他怎么也无法忍受有人在自己眼前败坏汤家的名誉。
“我说樊家老三,你下面还有没有拿得出手的人了,要是没有,就麻溜的扔了白旗,咱们马上抬着庞老爷子赴宴去,别在那还妄想着拔根猴毛再吹出个人来,耽误大家的功夫。”说话的正是尤全,他一把一把地摸着自己的光头,手中把玩着两个龙珠子,脸上堆满了淫笑,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与尤全对望而坐的就是樊天闻,那是一个毛发浓重的中年男子,粗眉大眼,宽鼻厚唇,乍一眼看上去给人一种有勇无谋的莽汉感觉,但是周唐留意到了他两侧眉角处倒挂的三条深纹,那是面相中少有的“仰度痕”,表现出他实质暗藏心机,高深莫测。樊天闻没有理会尤全的嘲讽,他面露愁容地环顾着左右,显然是在搜寻着自己这方还有没有可以为他出战的鉴赏师。然而樊天闻身后的那些随从,各个垂下头去向后缩着。就在樊天闻手中搓着那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