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的凉风划过窗檐,吹进了我的卧室,辗转了大半夜,我却始终没有睡意,索性披了衣裳起身,走到了院外的天井,苍穹如洗,星星缀缀,月色静默缱绻。
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萧赫身上氤氲的酒气,他反复温柔念着的名字,一切都似乎还在眼前,他最后被侍从拉着离去的时候,手却仍紧紧地拽曳着我,回头又念了我一声“尚珣”。
我来不及细想这样的名字是该属于怎样风姿的女子,脑海里却只记得他拥着我时的情景,耳畔忽的有些发烫发热,从小到大,却从未有过同龄的男子如他这般抱过我,甚至让我生出了一刹那的贪念,贪恋这怀抱里残存的温柔与暖意。
“艾姑娘——”身后传来碧云的声音,打破我深夜里繁沉缭乱的思绪,我转过头,见她走向我,道:“夜里头风大,艾姑娘怎的一个人站在天井里?”
“碧云。”我开口道,“尚珣是什么人?”
碧云没有想到我会突然问道这个,表情掺杂了片刻的错愕,叹了口气回道:“是少夫人,宁氏,尚珣是她的闺字。”
徒生出的酸楚蓦地击中了我的心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听到萧赫已有妻子时会有这种微缈的感受,只是默然追问道:“她……去了哪里?”
碧云看了眼残月,道:“少夫人如今是生是死,都是未知。”
我惊愕不已,问道:“她失踪了?”
“失踪了三年有余,完全没有了音讯,为此少爷已是自责内疚万分。”碧云伸出手指了指西厢说道:“西边便是少夫人的居所,少爷命人天天打扫干净,想着少夫人能有回来的一天,但其实我们都知道,少夫人怕是已经去了。”
“她怎会无故失踪?”
碧云似是察觉到我追问的太多,只能默然道:“艾姑娘,这些都是萧府里主子的事情,我做下人的也便不能悉数对你讲。”
我别过头叹息道:“那——我是不是长得很像她?”
碧云回道:“艾姑娘长的与少夫人确有几分相像,但少夫人性格寡言静默,平日里很少外出走动,因此我也仅是见过她几面,如今她失踪多时,我已不能完全想起少夫人的模样来了。”
碧云见我神色怆然,试探性地问道:“艾姑娘,你的心思碧云揣测不到,但碧云还是想奉劝一句,你若钟情我们家少爷,怕……以后路不好走,萧家内斗外争不断,且都是少爷一人独挑大梁,假若他日你嫁入萧家,会面临什么样的生活,艾姑娘怕你是没有试想过的吧?”
我的太阳穴忽的一跳,她这番话如同一层激浪,推开了我欲维持平静的心湖,我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情绪,说道:“我对萧赫无意,只是他今日一番话,我总是要弄明白才好。夜深了,我还是回房休息罢。”
却是一夜都无眠,仲夏的凌晨,光线昏暗地透进房内,我望着雕花镂空的窗扇出神,却不知道这样一个平凡的夜里,在我的心中滋长出了本不该有的情愫。
第二日清晨,萧赫命人来请了我一道去正厅里吃早点,萧府向来没有这样的习惯,碧云听闻后也有些愕然,但毕竟萧赫叫了人来亲自相邀,我也没有该拒绝的理由。
我刚一踏入正厅,便看到萧赫坐在正首处的位置,神情淡漠疏离,他一抬头见我到来,却忙起身说道:“世萱,昨晚我喝醉了,无意冒犯。”
我低下头尴尬地说道:“既是酒醉,那便当没有发生过。”
他帮我拉开了椅子,我上前刚坐定之后,他又道:“昨夜之事,我确感歉意……”
他的手搁在桌子上,指骨分明,修长润白,让我的目光不忍移开,还没等他说完,我蓦地起身问道:“我真的长得很像她吗?!”
萧赫面对我突如其来的追问尚有愕然,惶惑问道:“你说谁?”
“尚珣,宁尚珣,我真的长得和她很像吗?”
萧赫别过头,把手收回放到了身后,负手站在我身侧,目光沉静地看着我说道:“世萱,有些事,你是不用知道的。”
“萧赫,你昨晚真的是因为酒醉,才把我当成是她吗?”我认真地问道。
他缓缓地拿起汤勺帮我舀了一碗米粥放在我面前,道:“世萱,昨夜的事,我已记不得了。”
可是,你把我抱地那般紧,你说你很累,这些,你都记不得了吗?
我没有再说话,沉默地拿起调羹放进粥碗里调了调,却始终喝不进一口。
两人相对沉默的尴尬直到两个孩童的到来才被打破,是昨日所见到的那对姐弟,两人脸上的戾气依旧十分明显,女童牵着男童的手,倔强地站在门口不愿意进来,两侧的仆从见他们不动,硬是拽着他们一道进了正厅。
萧赫起身走到两个孩童面前,笑容和煦,淡然说道:“你们俩一夜都没有吃东西,现在想必是饿了。”
却没有想到女童朝着萧赫狠狠啐了一口说道:“你无需在这里对我们假意怜惜!你把我和弟弟关着也没有用,爹爹膝下还有二弟,不怕将来没人继承家业。”
这话正巧被刚到的萧娆所听去,她上前用力地甩了女童一个巴掌,冷言道:“这样的话,你怎敢对你伯父无礼!”
萧娆下手极重,女童的半边脸瞬时红肿起来,她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死死地咬着嘴唇,用恶毒的眼神望着萧赫,她身侧的男童忽的挣脱开她的手,朝着萧赫冲过去用力地踢了他一脚,萧赫却也不恼,俯下身把他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