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赏枫,是自先帝时传下来的集会,这一日,京中百姓权贵皆会于城外辅阳江边观赏江枫美景,也在这一天,京城四门难得的撤去了严查的兵丁,放京中百姓随意出入了。
一时间,辅阳江岸人头攒动,游人如织,一扫了几日来的阴沉之气。
辅阳江畔,秋日里,正是两岸红枫薰似火,丹桂飘香浸半江的美景,碧绿的江水远接青天,天高云阔,直是风光无限。
两岸的红枫间,平静的江面水波粼粼,游鱼浅戏,飞鸟盘旋,游船缓动,一派悠然。忽然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悠悠的琴声,琴声淡然缥缈,传在这天地之间,如同无上玄音,引得这湖面上瞬时一静。
随着琴音渐近,一艘通体漆黑的三桅大船由远及近,缓缓驶来,那琴音,便是从这船上传来的。
大船之上,黑色的舱门前置了一琴一凳,一个十六七岁的红衣美人正坐在舱门前抚琴,在她身前的小榻上,是个一身粉衣的少女,少女比那美人稍小了些,正窝在榻上小手拄腮嗑着瓜子,津津有味儿地看着船头的白衣女郎舞剑。
这三女都生得极美,红衣的艳而不俗,粉衣的清纯娇美,白衣的冷傲飘逸,这样的三个女子出现在这辅阳江边,立时吸引了不少在岸边郊游的看客,一时间,辅阳江岸人头攒动,人群越聚越多,竟是随着那大船慢慢移动着追逐起来。
“嫣然,九歌说可以了。”
船舱内传出个娇柔的声音,接着,舱门一动,一个碧衣女子低头款款行出,江风吹过,她如丝的黑发扬起,碧绿的长裙水波般舞动,直如入世仙子一般。
“竹师姐,这京城中人,想是都知晓咱们‘青城四美’了吧,嘿嘿,明日这紫禁城中,咱们便是无人不识了,嘻嘻。”粉衣少女自小榻上跳了起来,拍了拍小手,眨着一双黑葡萄似地大眼,说完双眼一弯,好似两弯新月,十分讨喜。
“没人会知道咱们是青城派的人。”红衣美人擦拭着琴弦,淡淡地道。
“不会吧,然师姐,那掌门如何知道咱们到了?九哥哥不是说京城人都会知道么?若是不知,演这一出又有什么用?”粉衣女子一听这话,立时小脸一垮,嘟起嘴来。
碧衣美人看了眼人群,柳眉皱了皱,对三女道。“好了,可以了。你们就爱顺着九歌,非跟着他胡闹做什么?”
听到这话,那唤作七娘的少女蹦到碧衣美人身侧,笑嘻嘻地拉着她的衣袖道。“九哥哥也没有说错啊,多好玩啊。竹师姐,都到京城了,我今天也随你们出去好不好?天天呆在船上,闷都闷死了。”
那碧衣美人还未答话,船舱里便传出个清朗慵懒的男声道。“旻旻,你随茗竹出去,自己能回得来?”
旻七娘闻言,立时泄了气,她又嘟了嘟唇,不甘心地道。“那,不是还有思师姐和然师姐么?”
“她们各有事做,不要废话了,进来。”舱中的男子似是不耐烦了,低喝了声。
“嘁,九哥哥就是不让我出去,坏人。”旻七娘极不情愿往舱门口蹭了蹭,小手摆弄着樱粉的衣带,淡粉色的珠唇嘟得老高,都快能挂油瓶了。
听到旻七娘这话,舱内的男子生气地低吼出声。“旻旻,你出去哪一回不走丢的?已经够乱了,你安份些!”
“然师姐……”旻七娘也不理会舱中男子,一脸可怜兮兮地看向一旁的红衣美人。
“顾嫣然,不许再帮她!”说话间,舱门中走出个身形修长的玄衣男子来,这男子玉面剑眉,朗目绛唇,竟是生得比寻常女儿家还要美上三分。
男子冷着脸看着旻七娘,那旻七娘被他看得一缩,缩到了一旁的红衣顾嫣然身后。
“九歌,顾嫣然是你叫得的?”顾嫣然将琴收入琴匣中,淡淡地瞟了九歌一眼,继续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桌面上拭琴的物件。“我是看在七娘面上才随了你的心意,不要得寸进尺。”
严九歌不再说话,只背着手盯向顾嫣然身后的旻七娘,旻七娘被看得低下头去,乖乖地蹭到严九歌身侧,拉着他的衣袖委屈地道。“九哥哥,七娘知错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九歌,进去说。”一旁的秦若竹看着这一帮小的闹,实在看不下去了,招呼着站在船头的白衣女郎道。“敏思,进去吧。”
执剑而立的丁敏思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跟着秦茗竹进了舱内。
随着船上的美人一个个消失在黑漆的船舱,岸上的看客都骚动了起来,其中有几个江湖游侠打扮的痴望着那船,直到美人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在舱门处,这才高声议论起来。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啧啧啧,在这京城竟然能一堵新晋青城四美的真容,死而无憾矣!”
“秦茗竹之飘逸,顾嫣然之妩媚,旻七娘之清丽,丁敏思之冷艳,能得此四者之一,可以无憾了。”
“只可惜啊,你知不知道这船是何人所有?那是逍遥谷严九歌的墨麟舟,敢打严九歌的主意,你是活腻了不成?”
“严九歌怎么会来京城?逍遥谷不是不问世事么?”
“你有胆且去问他,看那冷面夜叉应不应你!”
……
江枫飘零,碧水青天,那一艘大船破镜而去,渐行渐远,只留江边一众痴望的游人,还在久久驻足,不肯离去。
“唉,这些丫头……掌门……”人群中停着的一辆青篷马车上,驾车的汉子看着那大船远去,眉头紧皱,侧过身对着车内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