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不由失笑,道:“是啊,宫主并不相信我,只当我是另有所图,又丝毫不肯听我的解释。我却不识时务,偏偏还要凑上来,实在是愚不可及。”
何晏之难得在杨琼面前出言不逊,杨琼却也不恼,只是颔首道:“我废了你的功夫,你怨恨我,也是应该的。”他看着何晏之,淡淡问道,“沈碧秋是你孪生兄长?”
何晏之心中微微诧异,复而点了点头:“是。”
杨琼又问:“你与他自小失散?”
何晏之答道:“是。”
杨琼若有所思,又沉吟道:“你在擎云山时,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何晏之笑了:“宫主终于愿意相信,我从未曾骗过你了么?”
杨琼轻叹了一声,低声道:“你若真的是沈碧秋派来的细作,他早便得到了欧阳氏的心法,又何必屡次来逼迫我?我那日被沈碧秋所激,一时间竟没有想明白这一层。”他自嘲般地哂然一笑,清晨的阳光透过层层的翠叶,斑斑驳驳地洒在他的脸上,透着莹润的光辉。何晏之看着不觉有些痴了,却听杨琼又缓声问道:“假若有一天,我要杀沈碧秋,你会阻止我么?”
何晏之愣了愣:“我并不想他死。”
杨琼点了点头:“他与你,乃骨肉至亲,你要救他的性命,亦是人之常情。”他顿了顿,又道,“但是,我若活着,必定要杀了沈碧秋。你要救你兄长的性命,只有先杀了我。”他微微一笑,“我如今形同废人,你要取我的性命,易如反掌。”
何晏之听了心中颇为不悦,方才的一腔柔情仿佛瞬间被冷水浇灭,不由地冷冷说道:“宫主差矣。我又岂会趁人之危?”
杨琼却哈哈大笑起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何晏之,你可莫要后悔。”他忽然止住了笑,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与沈碧秋之间,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你虽然救了我的性命,我却不会因为你的缘故而放过他。”他正色道,“但是,我可以允诺你,他日我若与沈碧秋决一死战,你就算与他联手,我也不会与你为仇,更不会伤你一分一毫。即便你要杀我,我亦不怨你。”
何晏之怔怔地看着他:“我怎会要杀你?”
杨琼只是一笑:“他日我若与你有弑兄之仇,你难道不杀我报仇么?”
何晏之一时语塞,扪心自问,他即便再不喜欢沈碧秋,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孪生兄长赴死,他只觉得杨琼的字字句句都如同在拷问自己,心口像是有淋漓不止的鲜血正在缓缓流出。杨琼见他面色阴郁,神情亦随之萎靡,不由轻叹了一声,柔声道:“罢了。有我在,不会叫你为难。”他拍了拍何晏之的肩膀,“我曾传授你三成内力,你却不曾拜我为师。如今看来,你我的缘分实在不浅,看来是命中注定有此渊源。晏之,你跪下吧。”
何晏之一时之间没有听明白杨琼话中的意思,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对方。却见眼前的人此刻竟是无比认真地对自己说道:“我现在就收你为徒,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杨琼唯一的弟子。我会将毕生功夫倾囊相授。我死后,便由你执掌玉虚宫。天山烈火教虽然已经式微,但却是历代祖师毕生心血,你资质颇高,将来定能有一番作为。”
何晏之简直瞠目结舌。杨琼却缓声道:“你跪下,给为师磕三个响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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