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门。”变声期的叶径,声音更加粗嘎。
“你是男生,我是女生。妈妈说,男女有别。你知道吗?这是少女的闺房。”
叶径不搭腔。他拉过椅子坐下,低头玩起了汽车模型。
叶翘绿觉得被无视了,她提高声音,“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他点头。
“我告诉你噢。”她坐到床上,“我的同桌……”
“她叫孙多丽。”叶径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叶翘绿惊讶,“你怎么知道孙多丽又成了我同桌。”
“我不知道。”他只是听着那熟悉的开场白,自然想起后边的词。九岁的她,在他耳边说过无数遍,“我的同桌,她叫孙多丽。”直到转学走了,他都不知道孙多丽长什么样。但是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那个……孙多丽说她都不让她表弟进她的房间。”
“那你去找我妈,让她安排我的床。”
叶翘绿噎住了,低下声去,“我就是告诉你,不要乱动我的东西。我长大了,有很多小秘密。”
他看着她。这个圆脸的少女,和以前一样吵。
“记住噢,不要乱动我的东西。”她回头望了眼自己的单人床,出去了。
临走时,叶径提醒一句,“记得关门。”
她闷闷地把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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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径躺在久别的小床,睡不着。
他坐了起来,开灯。
这个房间,堆满了叶翘绿的物品。已经不是他离开时的样子。本来男生化的房间,如今增添了许多少女私物。
想来他的妈妈,真的很用心地当个继母。
他走到窗前。
他离开的时候,旁边有棵新种的树苗。而今,长成大树了。
他望着夜色中的树影好一会儿,然后坐到桌前。
叶翘绿写到一半的信摊在上面。
他几眼就看完了。
这都是家庭琐事。天下哪有不吵架的夫妻。
静坐了一会,叶径撕了张白纸。
叶翘绿的笔筒,有数支彩笔。他挑了几支出来,然后低头画画。
画完后,他随手压在了叶翘绿那封信纸的下面。
再躺回床上,他终于能睡着了。
这房间似乎和四年前一样,但又很不一样。
这儿不再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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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与美好久没和儿子相聚过,这次见到了,自然想多与他亲近。
她定了周末去郊外爬山。
一家四口,亲子乐。
叶径早猜到会是四个人。
他的妈妈是个很懂得进退的人。她现在维系的,是与叶呈锋的生活,自然事事都以他为先。
叶径没什么太大的伤感。他还在施与美身边时,就知道自己会离开。
出门遇到几个街坊。她们好久没见叶径,以前还猜测是施与美为了二婚弃子了。
施与美和街坊们打了招呼,扫除谣言。
走出香山街口,叶径回了头。
这条路现在铺好了。
没了以前的坑坑洼洼。
两边房子的外墙剥落了许多。
不止人在见证时间的流逝,这些建筑,那些大树,都在岁月中沉淀。
他一眼望到街道尽头。
叶翘绿察觉到他的停顿,随着他的目光,顺延到街道。
这里她走了四年,可是这四年,他却不在。她悄声问:“你是不是很想念这里?”
“不是。”他收回视线,双手插/进衣兜。
她把他的回答当成是欲盖弥彰,她跟在他的身后,“你有空就回来吧,我把我的床让给你。我和你不一样,你睡过我的床,我都不生气。”他就不同了,她就躺那么一下,他都要洗洗洗。
叶径没有回应。
前方的施与美转身,“小绿,小径,怎么走得那么慢。”
叶翘绿这会儿才留意到,施与美唤名字时,是把她的名字排在前面。可明明叶径才是她的儿子。
叶翘绿心中那阵鸠占鹊巢的心虚又冒了出来,这个瞬间,她莫名对叶径有了怜悯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