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何子都觉得自己仿佛进了一所状似哥特式金碧辉煌的城堡,身子特别特别的轻。她几乎都不用自己使出气力,那股交错的气流就把她给推了进去。
房子内明晃晃到苍白的亮光近乎刺痛她的眼,过了几秒,她才慢慢适应过来,发现原来这是一个社交场合。身边周围的人都穿着晚装,戴着黑领带,挽着一丝不苟的发,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却没有一张是她何子都熟悉的面孔,一种孤立无援的恐慌猛然间攫上她的心头,令她下意识地垂下头躲避,捏紧手心,像个木偶孤零零地站立在人来人往的门边。
这时,一双黑色锃亮的皮鞋正对着她的方向出现在她低垂着的视线中,她抬起头,眼睛一亮,竟然是池尘。
刹那间,何子都浮在心头的焦虑烟消云散,刚想扬起笑轻喊一声他的名字,只见一个穿着黑白相间套装的侍应右手高高托着一个盖着银色盖子的盘子走到他俩的身边,恭恭敬敬地向池尘弯下腰,做出呈上的姿势。
池尘从刚刚开始就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扬起,始终露着绅士般的微笑,眼睛不离何子都,伸出手掀开了银色的盖子。
何子都正纳闷,便好奇地探身往前一看。这一看,顿时吓得她差点魂飞魄散。
满眼满眼的血腥!
惊惧瞬时爬满她整个面庞。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银盘上,竟然会端端正正地放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血腥气钻进鼻腔,何子都终于受不了,瞪大双眼抱头大叫。
可周围的人却像丝毫没有听见,依旧处在自我的世界灯红酒绿。这时她才后知后觉这一切的诡异,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拉着池尘逃离这里,可双脚却忽然间如钉在了地板上无法动弹,豆大的汗水混着豆大的泪蜿蜒着肆虐她的脸颊。
她只能死死抓着这时候还笑得恰到好处的池尘的手,想问他为什么笑,想问他许多许多的话,声音却怎么也冲不出口。
突然,一个焦雷毫无征兆地在她的头顶响起,苍白的光倏地熄灭,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漆黑,连她刚刚握着的池尘也瞬间不见。
何子都心里一惊,无论她怎么努力,却还是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靠着双手向四周胡乱摸索。
当感觉双脚突然能动了时,来不及考虑多想,她出于本能立刻像只脱了缰的马疯狂惊恐又毫无目的地奔跑起来,黑暗却始终笼罩着她,不离不弃。
忽然,她的脚不知勾到了什么,一个大大的趔趄,她猛地摔倒在地,身上却一点儿也不痛。
回过头,这时正好一束光打在她所看的地方。定睛一瞧,她本就惨白如鬼的脸瞬间狰狞——就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直直地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一阵熟悉感冲上心头,一点点推着她往前无力地爬动。
等看清那人的脸时,何子都再一次控制不住失声大叫,泪水像一条开了闸的瀑布倾泻而下。地上躺着的不是别人,竟是池尘,是她的池尘,是她深爱却不敢再爱的池尘!
可是,他明明刚才还对她微笑啊?为什么现在竟然成了一具冰冷地躺在这儿的尸体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何子都慌乱地往前蹒跚地爬了几步,抱起已然毫无生气的池尘,将他的上半身搂进她的怀里,想要借此用她身上的温度来使他回暖。她哭着摸着他的脸,亲吻着他紧闭的双眼,一遍遍抽泣着低声喊着他的名字。
突然,旁边又一束光亮起,何子都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又出现一个人,那应该是一个女人。她看见那个女人正背对着她站着,垂在身侧的双手沾满了鲜红的血,其中一只手上还紧抓着一把滴着血的刀。
何子都一下子清醒过来,她顿时意识到一定是眼前这个拿着刀的女人杀了她的池尘,对,一定是这个可恶的女人,一定是她!
她挣扎着站起,朝着女人的方向大吼一声,那女人像是听见了似的,缓缓转过身来,凌厉的笑浮在她的眼里,她似一匹发狂的恶狼狠狠盯着她,而被盯的何子都却再次陷入另一个漩涡般的恐惧之中。
怎么会?这个女人,怎么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到底是哪儿?我到底是谁?那个女人是谁?她怎么、她怎么可以长得和我这么像?不!不!我肯定在做梦!我、我怎么会害死池尘呢?我爱他!我爱他呀!我……不!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何子都踉跄倒地,悲哀地望向躺在她脚边的池尘,她到这个时候才看清在池尘的左胸膛上有一个若大的黑洞,正汩汩地往外淌血。难道,刚刚银盘上的……她立即吓得面如土色,胃里翻腾恶心想吐的感觉直冲上来。
她双手往后一撑双脚疯狂地往前蹬,身子拼命往后逃。
正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她脚边响起,她听得真切——那是金属摔地的碰撞声。
何子都呆若木鸡,一脸惊惶,缓缓地转头,往旁边一看,天!这、这把刀?不就是……不就是刚刚她在那个女人手里看见的那把刀?怎么会从她身上落下?
掉在她身边的这把刀,刀身刀把上都沾满了血,却依旧明晃晃地闪痛她的眼。
紧接着,像是有人在她耳边低语指挥她的行动似的,鬼使神差般,她竟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双手,一个劲儿的凑到眼前。
“啊——”
满手、满手的血!一滴,一滴,一条,一条,那鲜艳冰冷的红色,顺着她手掌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