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侨好奇问:“这是什么?”
她话音刚落,只见那皮球突然探出了脑袋伸出了四蹄,翻了个身一头扎进泥地里去了,两条短粗的前腿咯噔噔踢土,后腿把挡路的泥土扒拉到一边去。唐侨几个呼吸的功夫,这东西整个身子都已钻进了地下,这钻地的本事与钻土机也差不离了。
帝君笑笑:“是个下品的小兽,生性|爱打洞,只是不太爱干净。你若是想养只小宠玩,日后我送你个别的。”
原来是只穿山甲,唐侨眼都不眨地看着那个小|洞,十分好奇它会挖出来什么。等了片刻功夫,那小兽探出个脑袋来,黑黝黝的小眼睛眨巴两下,吱吱叫着从洞里钻了出来。
穿山甲沾了一身土,知道自家主人有洁癖,使劲晃了晃身子抖开一片灰尘,这才屁颠屁颠跑到帝君脚边,吐出了嘴里叼着的一块破布。
唐侨蹲下|身,穿山甲叼回来的是一张破破烂烂的符咒,约莫一尺来长,已经严重腐烂了。只是因为这符咒乃是黄色绸布写就的,尚能看清上边的图案。
唐侨拿钥匙链上栓着的手电筒照着细细瞅了瞅,黄符上头规规整整画着几个图案,有点像是甲骨文,她没有认甲骨文的本事,只能把这个重任交给自家学神。
帝君越往下看眉尖颦得越紧,看罢之后倒吸了口凉气。指尖燃起一簇火苗,那黄符很快烧成了黑灰。
“这是什么?”还没等来帝君回答,唐侨晃眼间竟看到地面之上慢慢浮起了几点微光,如萤火虫一般在她四周回旋。
一阵诡异的寂静之后,往常夜里明亮的星光都黯淡了下来。周遭隐隐起了风,似乎还夹杂着什么声响。唐侨侧着耳朵细细去听,像是低弱的哭声,声音好像是在脚下,又好像来自身后。
唐侨顿时寒毛倒竖,下意识地循声望去,没等她扭回头却忽然被帝君捂上了眼睛。他把唐侨按在自己怀里,一手箍着她的后脑,低声叮嘱一句:“别看。”
声音如往常一般低醇磁性,唐侨却没有功夫欣赏了,只觉头皮一阵阵发麻,冷汗很快打湿了脊背。
“……怎、怎么了?”有时候黑暗和无知比直面恐怖更可怕,唐侨此时就面临这么一种情形,尽管帝君捂上了她的眼睛,尽管此时她吓得牙齿打颤却还是下意识想要扯开他的手,只想亲眼看看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万千莹绿色的鬼火从两人身旁浮起,呜咽声无处不在且越来越近,听得人心中惶惶。适才才起的风声立时鼓噪了起来,吹得两人衣襟猎猎作响。
帝君察觉她在抖,低头以唇在她耳畔轻轻贴了一下,低笑道:“你胆子这么小,怕吓坏你。”
语气云淡风轻,他面前却是无数血肉模糊的、瘦骨嶙峋的、眼球眦裂的魍魉……无数阴森的狰狞的面容在他眼前飞快变幻,痉挛着狞笑着嚎哭着哀嚎着,几乎贴着帝君鼻尖掠过,仿佛张开嘴就能把他撕碎。
帝君无声看着,眼睛都没眨一下,只管把唐侨的脸压在自己胸膛上。他薄唇翕动,低声诵了一段道家度人经。
他发上的碧玉簪轻轻一振,发出三声清越嗡鸣,三响之后朝着头顶夜空激射而去。夜空之上赫然出现一条莹莹微光,从极细一条慢慢放大到一个巨大的光洞,如一轮圆月般高高悬在这片土地之上。
周围无数飘渺的鬼影都被倒卷入那光洞之中,声音凄厉哀绝,几乎辨不出人声。
诵经声不停,周围鬼影初时充耳不闻,待经文诵过半之后对那光洞的抵触明显少了许多,陆续仰起头,茫然望着那光洞,狰狞可怖的面容也慢慢沉静下来,是清晰可辨的彷徨与无助。
四面八方都是鬼哭狼嚎的声音,唯有他平稳的几乎没有声调起伏的诵经声中有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能把所有魑魅魍魉阻隔在外。
唐侨总算安稳下来,周围的动静越来越小,她掰开帝君的手仰头往亮光之处看去,天幕上那光洞已经快要消失了,只剩一个长椭形的光带,唯余清辉点点。
帝君低声说:“这处不是什么饿鬼的坟地,而是一个九转活祭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