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海见扶乩灵验,本亦欲为煦玉问上一卦,然后又见贾珠的卜辞不甚理想,便又踟蹰了,怕亦是求得一不好的结果。此番众人尚在议论贾珠之事,便忽见贾敬从座上立起身向仙坛行来,正对着仙乩叩了两个头,欲求教自己的仙缘之事,却见乩像忽然又运动起来,此番写的是:
“未想半路邂逅南极仙翁,遂不作停留,此番先行去矣!”
书完只见乩像便默然不动了。忘嗔将此话告知与众人,这边贾敬尚在念叨:“上仙留步!”那边众人已起身一齐拜送,焚符举酒。无关之人自是看得心满意足,关切之人则是各怀心思。
随后贾敬在园中置了酒席招待众爷们,而彼时贾敬之妻邹氏尚在,便于内院置席招待众女眷。而这边贾敬本欲单独在会芳园中置一席素斋招待扶乩的贾珠、忘嗔以及应麟、则谨、林海与煦玉几人,然念及则谨不可待于日光之下,便将此席改置于天香楼中,令贾政招待,将房中窗户的湘帘放下避了光,房中点灯,如此则谨方可摘下掩面斗笠。
入席后,贾政先行对忘嗔的修为道行赞美一番:“请道长原谅我等过去管窥蠡测、坐井观天,在这之前总以为这请仙之事乃是赚人的。”
林海亦附和:“内兄所言甚是,在下从前亦是不信的,若非今日亲见了乩像运动,乩上写字,否则凭谁说亦是不信的。”
应麟则不无遗憾地对贾珠说道:“未想此番竟是命中注定之事,若早知会判此结果,莫若不扶这乩的好……”
贾珠则答:“先生请莫要为珠儿担心,珠儿并不后悔此番扶乩占命,既是命中在劫难逃,早些知晓亦能有所准备,以免无知者逆天而为。”
随后应麟又向忘嗔问道:“道长从前扶乩亦是这般灵验吗?”
忘嗔答道:“贫道不常为人扶乩占命,然但凡为人占命却是无不灵验的。几年以前为一个二品大员扶乩占命,是请仙求教官运之事,结果写了满满一大篇,将他从前在官场之中所行的那些个腌臜勾当俱写了出来。骇得那人是跪地磕头地求饶,方才不再写了。”
一旁众人闻罢这话则皆是唏嘘感叹,对于忘嗔是更为钦佩。随后贾政又问:“忘嗔道长神术令人钦佩,道长既连仙人都能请来,在下请教:依道长之见,珠儿这命中劫数,可是能更改一番的?”
忘嗔闻言则答:“命数能否更改,此番贫道亦不敢将话说得实了。通常凡人是无法改命的,总是劫数难逃。然到底亦说不准,像葛氏先祖终是渡劫成仙,这可算是跳出凡人命途劫数了……”
贾政见忘嗔说得含糊,便也不知如何进一步问下去了。一旁林海似是念起一事一般突然问了一句:“在下忽地忆起一事,玉儿今年的灯油钱道长可是收到了?内人道不日前方才遣了一个家人亲往将钱送去了冲虚观……然道长似是并无闲暇过问这等琐事,怕是亦不知晓……”
未想忘嗔则答:“老爷放心,我已经收到了。若说是其他人的油钱,贫道是不过问的,不过玉哥儿是寄在贫道名下的,我倒是不时地会过问一番。”
林海闻言方放下心来。
而贾政听罢这话遂灵机一动,对忘嗔请求道:“今日我有一言,若是不合情理,还望忘嗔道长海涵。此番道长为犬子请仙扶乩,替天代言,乃仙人替身,为犬子批命,可谓犬子的天父矣。想来犬子至今尚未拜干爹,亦未曾寻了仙庙记名。此番偶闻道长亦为人记名,不知此番在下可否冒昧令犬子拜道长为干爹,请道长为犬子记名?惟盼此番犬子能得道长一星半点的仙缘庇佑。”
席上一干人等闻罢这话倒也纷纷愿意承其美事,便也极力赞成。此番就连沉默不言许久的则谨亦对忘嗔道:“师兄,师弟亦觉此事可行。珠儿与玉儿乃一道师从于邵先生,自是言不为妄,行不失方。”
而另一边贾珠心下更是欢悦,只道是此事真乃意外之喜,直叹贾政此番算是难得的聪明了一回。拜忘嗔为干爹记名较书中贾宝玉的干娘马道婆这等惟知敛财的贪婪腌臜佞人好上太多,为其赔上许多灯油钱不论还惹祸上身。此外忘嗔似是在他那一派之中颇有名望,之后若有需要,报上他之名号,亦便于行事。再者忘嗔乃则谨师兄,与他拉近关系自是与则谨更近了一层。
忘嗔虽与贾家不甚相熟,然因了在座则谨应麟等人纷纷担保赞成,便亦无理由反对,口中谦让一句曰“贫道无德无能,如何收得哥儿为义子”,众人闻言又劝了一回,随后便也应承了下来。于是贾政忙唤家人将吃剩的残席撤下,换上香茗水果,就着此地天香楼的中堂,请忘嗔上座了,再将贾珠拉到忘嗔跟前拜了八拜,亲手为忘嗔奉了茶,忘嗔受了,双方便算礼成。忘嗔又道此番行事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