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愈发棘手,夏珂筠明明知道莽苍原不容易打下来,她是迫于压力才发誓,那么,这一年是她的关键时刻!
可,顾长泽和顾母还在封彧手里……
翻山越岭,跋山涉水。这段路她走了好几遍,只是每一遍的风景都有所不同。树枝长出了新芽,春风拂绿了江岸,她停在离莽苍原不远的小镇子里思考。
封彧说二十天,现在是第十九天。
她放空了一切,只是看着江水东流惊涛拍岸,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为何封彧对她的掌握如此精准?为何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计算之中?他的局为她量身定做,只等她自己一步一步靠近。
正如疆场杀敌,知己知彼未必百战不殆,因为你面对的对手,是个一样知己知彼的人。
她和封彧都互相了解,所以封彧在用她的心思揣摩她,而她心中有所挂念,所以无法走出她惯用的思维。
变,才是走出这条死路唯一的方法!
一日未眠,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心思,去破解封彧的局!
翌日一早,顾长烟动身去莽苍原的时候,几乎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莽苍原的士兵未必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陈林这几个封彧的心腹肯定知晓。封彧是不是已经到了莽苍原,长泽和母亲身在何方?
顾长烟上马的那一刻,眺望东方渐明的地平线,又深深凝望了灵安的方向。
阿筠,若是此行顺利,我必卸下一切关于南泽的记忆和牵绊,去找你!
你若想要九五之尊,我便替你巩固江山,你若想要名垂千古,我便为你提笔纂书!
莽苍原的冰雪化了,露出灰白的地面,地上凹凸不平的纹理是几经战争之后的千疮百孔。她对这片土地深爱至极,可她却要在这片土地和心爱之人之间做一个选择。
人生最无奈之事莫过于此,她扬起一抹清冷的笑意,白云苍狗,谁知未来之事是欢喜是愁?
风中马蹄声清脆利落,身着便服的顾长烟背影坚韧,长发被风吹起,与红唇皓齿之间,深刻的眼廓之下深邃的眸子如深幽古井一般,将整片莽苍原尽收眼底。
她去了,未料是否这会影响她的人生,她是笑着的,因为有些事情可以坦白。
她挥霍了三年,在白鹿县,像个市井小民一样碌碌无为,如今想来,那是多么苍白的三年。
她感谢代玥,是代玥告诉她,什么是不遗憾的人生,如何不遗憾。
如果这里没法在接受她,那么,她还有别的方式,重新开始,做一个战无不胜的顾将军,成为顶天立地的女战神!
许是因为营地里得到了消息,说顾长烟出现了,所以南泽拔寨后退三舍,远离赵恕的视线,只为等顾长烟回来。
营地的范围她一看便知,她的五万人马没有过来,兴许因为那是顾长烟的人马,所以封彧心怀芥蒂,让他们驻扎在夏军背部,伺机而动,遥遥的,当营地里的人看到辽阔大地上出现的那个坚毅的女子身影,整个营地都聒噪了起来。
“顾将军回来了!”
“顾将军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了?”
“听说和平王闹翻了……”
“嘘……”
……
这里是封彧的军队,和那五万莽苍原原驻军营地的氛围截然不同。原驻军对于顾长烟是热忱和中心,这里对于顾长烟,便只是上下级的听命。
顾长烟下了马,陈林已经恭敬地站在门外:“顾将军,你终于回来了。”
顾长烟瞥了他一眼,她是看见过封彧书房里陈林写的信,原本她就不指望他能对她忠心不二,此时此刻,态度更是冷漠三分。
“封彧人呢?”顾长烟冷森森问道。
“平王殿下还在来莽苍原的途中,王爷下了命令,顾将军一到莽苍原便可下令对夏军发起进攻。”陈林回答。
“长泽和我娘呢?”顾长烟继续问道,她的声音里似有水凝结成霜,是彻头彻尾的敌意。
“平王说了,只要顾将军退了夏军,顾小少爷和老夫人自然安然无恙。”他的说辞极为谨慎,是封彧提前知会的。
顾长烟却没如以前那般好糊弄,她负手而立,沉沉地看着他。
“封彧不是给我两个选择么?他为何算准我为了救家人定会率兵打夏军?倘若我今天说我放弃了,那他是什么打算?”顾长烟冷声问道。
陈林一震,这点,封彧还真没和他说。
顾长烟心下明了,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封彧从那条路来你最清楚了,找人去跟封彧说,我若见不到家人就不会披甲上阵,他不想赵恕在这几天内一句破了南泽营地,就让他快马加鞭赶过来见我。他若无法把人毫发无伤地放在我面前,我保证,不用赵恕带人攻打,凭我顾长烟一个人,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顾将军!”陈林捏着拳头愤愤开口,“你这可是死罪!”
“封彧早就给我定了死罪了,”她平淡如一汪死水,突然抬头看向他,“所以死不死,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陈林还想说什么,被顾长烟一语打断:“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如果在封彧来之前你还想留着你这条平王走狗的命,还是好好按我说的做吧。”
她不再多说什么,她想,封彧一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南泽军营可不是铁板一块,十五万对战夏军二十万尚且要把人二一分开,若是没有镇得住的大将统领,面对夏军真是不堪一击!
陈林一走,张哼偷偷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