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凉……杀了我,杀了我吧……”
想要借你的手结束,也许要去的那个世界才不会那么可怕。
“要死你就自己去死吧,胆小鬼。”彦凉冷漠地瞟了一眼就在视线内的米迦勒,口气终于带上没有修饰的厌恶,“杀一个懦夫会玷污我的名声。”
“凌驹,陆教官派来的针叶会来接应你,现在就掉头去和他们会合吧。你要自暴自弃没人拦你,就当安然白白牺牲了!”齐洛终于控制不住压抑的情绪,之前对方攻击卡士拉的行为,无疑已经突破可以心平气和的底线,“你的命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了,里面有他的价值!不管你是否认为去死是最合适的选择,你已经背负起他的尊严,那么就别再露出乞怜的样子!”
有时候,逃避死亡比迎接它更加痛苦,在昔日信任的东西已背道而驰,内心充满内疚和罪恶感时,活下去才是更需要勇气的道路。齐洛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指责一个内心世界崩塌的同龄人,战争已经把他们盘剥得够干净了,唯一抓在手心的温情就像北风中摇曳的烛火。
烛光熄灭之时,死神漆黑镰刀的垂怜就是这个乱世的唯一仁慈。安然,你也是为了保护心中的烛光而一意孤行地上路吗?那么请用你恩惠给他的生命,抵消你强加给他的痛苦。
“回去啊,凌驹!活着的理由,以后慢慢再找就好,安然他只希望你活下去!”
第36章 纳靳城决战
破晓的光临还遥遥无期,室外湿冷的空气却早已让嗜睡的男人们清醒,临时搭建的军营在刺眼的橙黄色卡车灯下很快忙碌起来。新入伍的士兵嘴边喘出的气凝成水雾,他们用还不够利索的动作打包好行李,高耸地背在身后。
一位负责指挥装运物资和军火的下士一边啃着手头的干面包,一边间断吆喝着弓着身体不停劳作的工人们加快进度,训练营里新一轮的增援需要跟随这长长的补给队伍,踏上前往贺泽的漫漫征程。
正在这时,他远远看见一个刚把箱子从仓库里抬出来的劳工,摇摇晃晃,动作笨拙,似乎因为夜晚糟糕的能见度,突然被脚下不平的石子绊倒了,手里的木箱狠狠地摔在地上,连盖子也被震了起来。
“混蛋!你在干什么!?”他粗鲁地咆哮着,怒气冲天地几步奔过去,“这里面全是炸弹,毛手毛脚地想死了吗?一群饭桶!”
对方从泥沙地里爬起来,慌忙捡起落在一旁的箱盖放回原处,他得以看见那张隐藏在厚厚的缠头布下的脸,虽然刻意用锅底的黑灰抹过,但那匆匆瞥过的眼睛却如清澈的溪水般,映衬着下面小巧的鼻梁。
“女人?”他兀地一愣,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火气就先给泻了个精光,急忙阻止对方再去搬那个箱子,“你怎么混进来的?这里不是女人可以来的地方!”
“我已经在这里工作很长时间了,和包工的人都很熟,”年轻女子看着这张在逆光之下满脸胡茬的粗糙脸孔,口气平稳,似乎没有丝毫畏惧,“在你们之前走的十几班部队,我都送过。”
等全部的装运工作完成之后,部队也已经临近启程,几个阶级较高的军官站在排列整齐的卡车前抽烟,等待物品清点完毕。下士望着女子独自前去,从雇佣者的手中接过几个象征性的锡币,小心地塞在腰间,厚重的罩衣让她的身材显不出任何女性特征。
“怎么会做这种工作,你家里的男人呢?”他看着女子手上被磨砺得粗短的指甲,和已经呈棕色的老茧,涂满黑灰的脸却掩盖不了原本俏丽的轮廓。
“我是孤儿,”她笑了一下,拨开档住眼睛的发丝,声音在凌晨冷冽的风声中显得甚为凄清。男人突然不知道哪里冒来的一股恻隐之情,翻开随身的布袋,拿出一块用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干酪,硬塞到对方手中。
“拿去吃吧,这是好东西,我从物资车上摸的,就算卖掉也比你今天一天赚得多。”
“那你呢?”她犹豫地伸出了手。
“要去打仗,总不至于让我们在路上就饿死吧?何况我以前坐牢时经常饿肚子,已经习惯了。”
“你说坐牢……”
“是啊,我是罪犯,看也能看出来吧?”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只要能从战场活着回来,就是自由身了。”
说到这里,身后便传来最后集合的哨音,他转头看了看,脚步已站不住了,眼睛里却像每一个从这里离开的士兵一样,隐藏着留恋,“我得走了,姑娘,以后少到这样的地方来,男人成堆的地方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安全,这些士兵大多数时间饥渴难耐,你的伪装是很拙劣的。”
女子点了点头,手里捧着厚实的干酪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一辆接一辆满载的军用货车从他的面前驶过,微微带起他灰黑色的衣衫,当她看见刚刚的那个下士坐在一辆装满士兵的卡车后部,正默默地向他挥手时,她忍不住跟了上去,脚步凌乱地追上在门口慢下来的车轮。
“先生……先生,我弟弟他,他也在贺泽的部队服役,我已经三个多月没有他的消息了!……我在这个基地里有认识的人,可以帮我收信,请你……”
“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部队的?”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地问道。
“齐洛,他叫齐洛!我只知道他是空军飞行员,其他的……”
“真抱歉,”下士的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我帮不了你,我们隶属陆军,最下级的,而且会被派驻到荒芜人烟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