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周芷若答话,丁敏君已抢先嚷道:“先师生前宁死也不受你半分恩惠,身后也勿需你来祭奠!快滚!”
那日范遥身在塔顶,亲见峨嵋派的弟子跳下高塔,是有张无忌相救才保全性命,不想这么快便已翻脸无情,面上顿时有些不好看。他刚想出言讽刺两句,张无忌却已盯着周芷若抢先道:“周掌门,在下敬佩尊师气节特来祭奠,并无他意!”
张无忌这般低声下气,各大派掌门、元老顿时极为不忍,竟是异口同声地劝起了峨嵋派。静玄师太听在耳中,一时颇有意动,暗道:我中原六大派原先与明教为敌,但张教主以德报怨,反而出手相救,双方仇嫌,本该一笔勾销。师父因着大师伯与纪师妹之故对明教极是介怀,行事却是有些偏颇了。然而周芷若却是默默无言,只低头瞧着自己指上的掌门铁指环,心中翻来覆去,尽想着师父嘱咐自己的事。
可不等这两人拿定主意,丁敏君为求掌门之位,有意在众弟子面前立威,已迫不及待地扬声道:“张无忌,纵然你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断没有管到我峨嵋派的道理!先师生前极之厌恶你这淫徒,你如何还有脸来此祭奠?”
张无忌心高气傲,怎能忍得丁敏君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当即喝道:“住口!我让你说话了吗?”他这一声厉喝蕴含无穷刚猛内力,声若霹雳气势磅礴,直将丁敏君激地内腑震荡面红耳赤,便是峨嵋派的其他弟子亦是呼吸凝滞,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丁敏君骇于张无忌的神功,;当即闭上了嘴,再不敢搭话。
直至此时,众人终是将目光落在了周芷若的身上。周芷若沉吟良久,只柔声道:“张教主有心了!然则家师生前对明教颇有芥蒂,如今逝者已矣,还请张教主尊重家师遗愿。”她将手一挥,便有峨嵋弟子上前给张无忌等人送上三支清香。“张教主若是诚心相祭,那便是在心不在礼,请在堂外祭奠罢。”
周芷若这番话一出口,各派掌门与峨嵋派弟子俱点了点头,杨逍等人的面色却极不好看。周颠性子极烈,立时将手中清香往地上一扔,狠狠道:“老尼姑,死都死了还摆什么架子!”
哪知这三支清香尚未落地,张无忌手腕一翻,竟又将其缓缓地吸了上来。各大派高手见张无忌露这一手,尽皆骇然。以各大派高手的内功,要他们以内力开碑裂石可说是易如反掌,可这三支清香质地脆弱,若要他们如张无忌这般以无穷内力将其吸回掌心而不损伤分毫却是绝无可能,可见张无忌的内功已到了由实返虚,自真归朴的境界。“周颠,既然周掌门这么说,我们便在门外祭奠吧!”张无忌展现这般精深的武学修为却不露半分骄横,只将那三支清香递回周颠手中,若无其事地说了这一句,当先拜了下去。
眼见张无忌这般退让,各大派俱是叹服。见他拜过灭绝师太后带明教众人离去,各大派掌门也跟着散去。宋青书也由莫声谷搀扶着返回房间,不料半路上却是遇到了张无忌。
张无忌见到莫声谷扶着宋青书走来,便展颜一笑,拱手施礼道:“无忌见过七叔、宋师兄!”显然是有心要见他们,特意相候。
莫声谷见到张无忌自然十分欢喜,想到他方才在灭绝师太灵堂前受的难堪,便上前拍着他的肩道:“无忌,正所谓日久见人心。只要你心存仁厚、行侠仗义,大伙早晚都知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七叔说的是,无忌听七叔的!”张无忌笑道,显然对方才受的委屈毫不介怀,只转头对宋青书言道,“无忌这几日一直忙于教中事务,不曾前去看望宋师兄,不知宋师兄伤势如何?”说着,他便伸手捉住宋青书的手腕为他把脉。张无忌这一伸手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迅捷无比,不等宋青书有所反应,他腕上三寸已落入张无忌手中。片刻后,便听张无忌言道:“宋师兄受伤颇重,还得用心调养才是!”
宋青书尴尬地笑了笑,缩回手腕,只道:“张师弟有心了。”宋青书与张无忌一向无甚交情,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
哪知张无忌今日竟是无比热情,笑吟吟地向莫声谷道:“七叔,我与宋师兄久未相见,不知……”
莫声谷自然盼着他们兄弟和睦更不疑有他,只嘱咐了一句:“无忌,一会你帮七叔把你宋师兄送回房。”便先行离开。
宋青书与张无忌四目相对,一时谁都没有先做声。宋青书见张无忌负着双手站在自己身前,长身玉立、雄姿英发,教人一望便知乃是英雄人物,分明是同样的眉眼,可却哪里有上一世的半分腼腆老实?
宋青书在看张无忌,张无忌自然也在看宋青书。张无忌隐约记得原着书中写到的宋青书不过是个猥琐反派,可如今一见,眉如刀裁、目似朗星,虽说因重伤在身略有憔悴,却也仍当得起“明珠入室,灼灼其华”的八个字。想到宋青书所展露出的用兵之才,他更是莫名一笑,良久方语焉不详地道:“峨嵋派……不知宋师兄怎么看?”
宋青书被张无忌问地只是一愣,许久才答:“峨嵋派以女流为主,掌门人须得武功卓绝,始能自立于武林群雄之间。如今灭绝师太大去,峨嵋派声势大落,好在周掌门悟性甚高,只需潜心苦练,必能光大峨嵋。”
宋青书这般回答四平八稳滴水不漏,却显然不是张无忌想听的,他不禁无声地凝视了宋青书片刻,忽而微微一笑,竟也不再纠缠于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