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光帝是明君,对大兴格外负责。可是,他也是普通人,也想要追求长生,也不想死。
从前这个念头无法实现,承光帝自是格外爱护身子孱弱的太子,唯恐这个太子在他之前就离世。可是现在,他碰到了眼前这个道长,误以为自己只要把这道长高高的捧起来,他也就能当真多活上一二十年,甚至三四十年,然而,他的帕子上的血渍,又是怎么回事?
“所以,你从前说的那些个本事,统统都是哄骗朕的么?”承光帝眯着眼睛,声音冷若寒冰,“所以,你所谓的炼丹,炼出来的丹药,其实都是毒药,是在一点一点,慢慢的来要真的性命的么?”
那道长冷汗淋淋,忙忙解释道:“老道冤枉!老道冤枉!陛下,您该知道,这贵重丹药,越是贵重,本就难炼,这药材的年限月份,炼制过程中烧火童子的火候稍稍差了一分一毫,还有那些称重药材的人是否称错了药材等等,都会让这丹药的药效全无,让陛下不能在六十余岁时依旧健康如壮年时。可是、可是,三清在上,老道就是再糊涂,也不敢担上这谋害陛下的罪名!老道炼丹的各种药材和奇石的份量,统统都不会让服用者身体不适。甚至老道素来谨慎,不但老道规定的份量无毒,就是那等份量稍稍有超过,炼制出来的丹药也是确定无毒的。绝对不会伤害到陛下的龙体!”
那道长信誓旦旦,仿佛说的全部都是实话。
然而承光帝却没有完全信他,只一脚踩在了那道长的右手掌上。
“啊——”那道长自从进宫为皇帝炼丹,哪里吃过这等苦头?惨叫一声,忙忙又闭了嘴,忍着痛苦不敢出声。
承光帝声音不见起伏地道:“无毒?若当真无毒,这血,该从何谈起?”
道长道:“这老道却也不知。若是陛下不信,尽可将老道炼制的丹药,拿去给人服用试验,或是拿去给太医一一验看,老道旁的不能保证,这东西无毒却是真的。至于陛下咳出的血……”那老道迟疑片刻,道,“若是陛下还能信老道,不妨让老道再为陛下把一次脉,然后卜上一卦。老道说句斗胆的话,老道方才观陛下面色,陛下勇武有力,脚步丝毫虚浮之态都无,面上红光正盛,双目晶亮,并无寻常老者垂垂老矣之态。”
那道长说完,就发觉承光帝后退一步,果真拧眉试了下自己身上的力气。
道长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继续道:“凡人体内大多都因每日食用五谷而积累过多杂质。这等杂质想要排出体内,一是通过身体的汗液以及五谷轮回之所排出,二来则是极其少见的通过喷出体内积血,如此才能让身体经脉越发畅通,于陛下身体,乃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陛下又何苦焦躁若此?须知,这可是好事,大大的好事啊!”
那道长越说,越觉自己说的统统都是实话,竟是将身子跪直了,神色间颇为理直气壮。
承光帝目光沉沉的看向那道长。
道长丝毫不惧承光帝的帝王气势,又开始理直气壮的解释了一番,竟是解释的比前番那些话还要有道理。
末了还道:“陛下若当真不信,不若寻些姬妾来,如此试一试陛下是否雄风犹在,就当知晓老道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承光帝继续冷冷的盯了那道长一会,见那道长一脸的毫不心虚,这才冷哼一声,抬脚离开。
承光帝身边的内侍见此,忙忙劝道:“那道长或许真是有些本事的。然而,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道长在炼丹一事上或许厉害,但看病一事上,定是不及太医院的太医。陛下不若宣些太医来,让他们来瞧瞧陛下身子是否有何不妥之处?”
这内侍是打小就跟随承光帝的,因此也就是他,敢在承光帝提上一提太医一事。
然而他这番话,若是在没有见到那道长之前说,或许承光帝当真就允了太医前来。
可是,在那道长满口胡沁了半晌之后,承光帝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是有几分信了。
因此听到身边人说找太医来看“病”,立时怒道:“看病?何人病了?谁病了?朕身子向来康健,毫无病症,有何可看之处?你虽是朕身边的老人儿,却也该知晓谨言慎行一事。若有下次……朕必不饶你!”
那内侍趴伏在地,久久不敢起身。
他心中只以为,承光帝的身体最为重要,有病就该治病,却忘了,于年老的帝王而言,有时就算是病了,也不能说病。因为,他们是这世上最不敢生病最讳疾忌医的人。
洛阳城的宫中之事,传到萧无尘耳中的时候,他已经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很快就接近洛阳城了。
原本这路途并算不上太远,之事萧无尘身子不好,他又记挂着萧君烨肩膀上的已经痊愈的伤,因而路上走得格外的慢,所以此时还没有赶到洛阳城。
只是这一日天气格外的炎热。
一众人正停在树荫下歇息,萧无尘就看到萧君烨一脸严肃的拿着信走了过来。
萧无尘顿时微微皱眉。
如今已经是炎炎六月,马车里太热,他熬不住,自然也在外头树荫下歇息。
而他应当处理的那一堆事务,就全都由皇叔揽去处理了。
——若是换了旁人,或许还要担心皇叔是否忠诚,是否会背叛他。可是萧无尘有了前世记忆,却是全然的信任着皇叔的。因此把事务全都交托给皇叔,萧无尘放心的不得了。
而萧君烨也向来不负他所托,将一应事情都处置的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