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丞相深吸一口气,道:“若论才干学识,二人奇虎相当;若论孝道礼数,二人不相上下;若论性情……废太子温和,东宫性情,稍有骄矜肆意;若论身体,如今东宫,自然就更比不得废太子了。”
承光帝听了,摇头:“左卿所言有理。然而在朕看来,他们二人皆是朕最疼爱的儿子,他们,是一样的。朕已经失去了一个好太子,不能再失去第二个了。”尔后摆手,“罢了,左卿,先退下罢。”
左丞相张了张嘴,心中想说,这如何能相同呢?彼时太子谋逆时,承光帝堪堪四十出头,而现在,太子尚未娶妻,承光帝就已经六十有二了……
只是心中虽是这样想的,左丞相到底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他慢悠悠的朝外走去。
不意竟在承光帝的寝殿外,遇到了太子。
萧无尘正着一身红衣,朝着左丞相走去,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
左丞相心中立时一突,顿觉不妙。
萧无尘果然道:“丞相,孤有事相求。孤,想去边境,会一会那位匈奴单于。”然后顺便见一见据说已经满脸大胡子的皇叔……
左丞相:“……”果然,来了。
权力惑人,陛下不肯给太子他该有的,可不就要想方设法的去争取另外的权力么?
第27章 事成
萧无尘的请求说罢,就静静的等着左丞相的答案。
左丞相心中暗暗叫苦,可是太子正在等着他的回答,他思虑片刻,只得叹道:“太子自幼聪慧过人,哪怕是比废太子骄矜,却也骄矜的恰到好处。太子心中,定然知晓,陛下如今被小人蛊惑服食丹药,现下正在兴头之上,以为那些丹药当真能长生……”
左丞相把声音压得越来越低:“这种情形下,太子当真要走,陛下未必会拦。毕竟,边境之事已了,军功也不在太子身上,太子即便要去会一会那匈奴单于,与之谈判,那谈判之功劳,也很有可能落不到太子身上。且这一路艰难险阻,危险重重,太子若肯听老臣一句劝,就莫要去了。毕竟,太子辛苦一遭,功劳很难抢到,还要冒着这一路的危险……何苦来哉?”
萧无尘听罢,知晓左丞相素来敦厚,将大兴的安泰看得极重,自然也看重他这个太子。
“丞相所说,孤心中明了。”萧无尘轻笑了一声,道,“可是,孤今岁十七,除了每日上朝听政,闲了找些打发时间的事情来做,孤在这洛阳城里,当真过得无趣。”
左丞相不语。
萧无尘道:“边境一行,虽然危险,虽然可能无功而返,可是,总比孤在洛阳城里闲极无聊要有趣多了。孤知晓丞相素来公正敦厚,还望丞相能将此事在父皇耳边提上一提,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孤自会让父皇答应。”
左丞相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现如今,在陛下面前最有脸面的人,不是后宫宠妃,也不是朝中贤臣,而是那些为陛下炼制“长生丹”的道士。
萧无尘在这里等着他,只是想通过他这位丞相的口,先在陛下耳边提上一句,让陛下心中有数。而接下来的事情,萧无尘大约就是找了那些道士帮忙,让陛下真正松口了。
左丞相心中想罢,只得再次一叹:“陛下年老体衰,如今只是被奸人所惑,好在陛下心中,仍旧清明,知晓这大兴朝才是他最重要的事情。既大兴朝在陛下心中是重中之重,那么,大兴朝的皇储,也该在陛下心中颇为重要。”他微微躬身一礼,“废太子的前车之鉴犹在,老臣望太子,安心等待。”
萧无尘只淡淡笑道:“丞相安心。父皇疼爱孤的心思,孤心中自是明了,必不会做任何背叛父皇的事情。”
左丞相这才安心退下。
萧无尘随后朝承光帝的寝宫行去,陪着承光帝用了午膳,吃了丹药,这才目光微沉的离开。
——萧无尘原本以为,他既能重生,就能改变所有他想要改变的事情。
可是,萧无尘显然没有想到的是,他重生了,没有服下沈妃原本预备给他的毒药,身子也因他心结解开以及日日的锻炼而一步一步的开始便好。
这原本都是萧无尘心中所愿所求。然而,萧无尘不曾想到的是,父皇在他的身体慢慢变好之后,竟听信了元王送上来的炼丹道士的话,开始服食“延年益寿”的“灵丹”,以求真的能“万岁”。
萧无尘从来不曾想过,他的身体变好,会让父皇开始相信那些荒谬之事。他试图劝谏,奈何他头一次苦劝时,父皇只让他安心,再次苦劝,父皇摔了一只茶盏,令他在烈阳下跪了两个时辰,第三次苦劝后,父皇直接升了沈妃的位分,并允诺八皇子可以时常回宫。
萧无尘于是就知道,他于丹药一事上,再不能置喙。
回到东宫,萧无尘由着阿哑几个为他更衣,待他瞧见了里衣里头的那只长命锁时,紧蹙的眉心才微微松展开来。
若是之前他身子不好的时候,他尚且有可能劝得住父皇。可是现下……他已经十七岁了,父皇六十有三,他当真是不能在这件事上对父皇开口了。
萧无尘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感念自己的重生好,还是怀念前世时毫不介意他孱弱身体并且将他视若珍宝的父皇好了。
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阿哑正在给萧无尘佩戴压衣袍的玉佩,听得这声叹气,就转脸看向一旁的阿药。
阿药笑道:“殿下怎的又叹气了?您忘了张太医说的了,您得放宽心,少思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