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家的孩子大多都怀着一种心理,仿佛他们的离开只是一场随时可以折返的旅途,没有谁能做到真正的义无反顾。韩景宇却是做到了,他义无反顾于所有人的漠视中。
怀里的小狗伸出舌头舔着他的指尖。
韩景宇站在车站的入口处,看着无数拉着行李箱从那远方归来的人,每个人行色匆匆,忙碌于自己的事情中无法自拔,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去处,不知道归期。他抬起头,平行的望着前方,那是一条仿佛他踏上去就能和一切过往作别的道路。
韩景宇这一刻,却是真正的犹豫了。他转过头,身后是寂静的喷泉,没有和它相互映衬的白鸽,只有那道路两旁数不清的行人和它作伴。这里孤独的只容得下分别的重聚。
韩景宇想,他既没有要分别的亲人,也没有要重聚的爱人,那么,为什么还要这样的踌躇呢?
投身在父母怀里的孩子,和恋人拥吻的情侣,与工作谈恋爱的大人,没有比车站更伤人和更幸福的地方了。韩景宇抱紧怀里那只安分的狗,往入站口走去。
说起来甚至是有些可笑,韩景宇从未离家过,从小学到大学,虽然他选的学校都离家里很远,远到要大费周章的转几路车,但是他也从来没有离开到更远的地方了。这样一个阴郁的叫人喜欢不起来的家伙,站在自动售票机面前,居然发起了愁。他只知道公交卡怎么用,只知道车怎么开,但是却离奇的不知道怎么在一台机器里买票。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女生,她已经在韩景宇身后等了一阵子了,看着他站着不动,不自觉的就开口催促了一下。
韩景宇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他把身子往旁边偏了偏,“你先。”
女生也没有丝毫的矫情,手指在触屏的机器上点了几下,然后把身份证拿出来压到机器上,把打印出来的票收进了包里。
韩景宇按照她的步骤买票,最后却不知道把哪个地方当做终点站,扒在他怀里的那只狗歪着头看着眼前发着光的机器,用爪子试探着按了一下。那一下正按到了一个地方,韩景宇那时皱了皱眉,低着头去看怀里那只不安分的狗,等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机器已经把票打印好了。韩景宇把票拿到手里之后,才看到那终点站居然是西藏。
不过,像现在他这个样子,去哪里都是不要紧的吧。
韩景宇把票收进口袋里,往车站里面的候车厅走去了。
西藏偏远,这一站又是晚上十一点左右的,坐这一班车的人并不多,有人也是去沿途的几个地方。本来嘛,西藏那地方偏远贫瘠,除去一些特殊的人群,没有人会选择往那个地方跑。跟韩景宇一起上车的只有几个提着笨重旅行箱的中年男人,在这一群人中,只身一人还一身行头从简的韩景宇无疑就是最扎眼的那个。
晚上十一点二十,火车到站,韩景宇跟着那几个中年人一起进了站台。
十九号车厢在火车的最末尾,韩景宇抱着一只狗按着车票上所显示的车厢号一路找了过去,目光是无意的瞥了几节前面的车厢,那几节车厢都是卧铺,里面的人或坐或躺,还有几个人在里面打扑克。夜里的风有些冷,走在韩景宇旁边的两个男人交谈着。
一个说,“这是今年的新兵蛋子?”
一个答,“还是京城那富贵地儿的。”
一个看到了那围在一起打扑克,笑容满面的年轻人,“笑吧,以后有他们哭的时候。”
两个人男人上了十八号车厢,韩景宇跟没听到似的,走到十九号车厢那边,把手里的票递给那个正在打着哈欠的女人,那女人只是瞥了一眼他怀里的狗,也没说别的话,就把票给韩景宇让他上去了。
十九号车厢的是硬卧,那上面床铺上都躺了人,上中下三层床铺,一进来满眼看到的都是悬空的脚。车厢里的味道有些难闻,窝在韩景宇怀里的小狗打了个响鼻,惊的靠近的几个人都看过来了。
韩景宇用胳膊把怀里的小狗遮了遮,挡住那些投射过来的眼光。
按着车票上的编号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是个中铺,只是那上面已经躺了一个男人了,那男人原本是靠在枕头上看手机的,看到韩景宇过来,马上脖子一缩,闭上眼装出睡着的模样。
韩景宇刚才被夜里的冷风吹得清醒了,也没有什么睡意,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在下面的一个位子上坐了下来。那男人看到韩景宇没反应,偷偷瞥了几眼,就把手机又拿出来摆弄了。现在已经很晚了,车厢里大多数躺着的人都睡着了,韩景宇把背包拉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压的有些扁的面包,凑到怏怏的窝在他怀里的小狗嘴巴旁边。
已经饿了很久的小狗抬起头来,黑溜溜的眼睛看了一眼韩景宇,张开嘴巴开始啃起了面包。
韩景宇喝口水润了润嘴巴,他的胳膊已经有些酸了,抱了这只狗抱了一天了,现在他把它放下来,手里还是拿着一个面包喂它。小狗吃了几口,就别过了头,向着旁边走了过去。韩景宇把吃剩的面包封好,放到了桌子上。
小狗在旁边转了一会儿,又乖乖的蹭到了韩景宇的身边来。
韩景宇正在喝水,听到上面传来了动静,然后一双大脚就踩着梯子下来了,下的动作太快了,现在又是漆黑的环境,只差一下就要踩到韩景宇脚边的那只狗。
韩景宇猛然伸出手,按住那个男人正要往下踩的脚,“别动!”
被韩景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