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洲伸出两只手扶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人一眼,然后飞快出手扔了个什么小玩意儿。杜蘅半张的嘴突然就阖上了,他条件反射一样往下咽,等咽完了才瞪大了双眼,然后十分没出息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一只手掐着自己脖子,一只手翘起兰花指:“我做鬼都不放过你们这群做官的王八蛋!”
柳长洲站起身,利索的拍拍自己身上的土和草,边往外走边慢悠悠的说:“给你三天时间,去给我搞清楚那个死刑犯人在哪里。三天后到衙门里来找我,如果你找着了我就给你解药;如果十分不幸没找着的话……我等着你做鬼后来找我,所以不论三天后你是人是鬼,咱们不见不散。”他路过牢门口,顺手扯下了挂在衙役腰间的钥匙串,往后一扔,人就闪出了大门口。
方秉笔跟个幽灵一样冒出来:“爷,花厅有个自称是衡门掌柜的人来拜访,说是要还一样东西。”这书生当着人面儿人五人六的,在人背后简直就是一只饶舌鹦鹉,叽叽喳喳不停气儿,真不知道圣贤书都读到了哪里。他颇为奇怪的问道:“爷,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喝茶的雅趣儿?你不是说那就是马尿么?”
柳长洲翻了个白眼,默默的伸出一只手,一巴掌拍在他额头上:“嘴碎。”
他一路晃悠着到了花厅,一只脚刚迈进门槛,谢卿云一反初见时那恨不得撕人一样的表情,一脸谄媚的迎过来:“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方大人,柳师爷,那日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柳长洲眉头一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溜须拍马?滋味不错。不过在人前,他是方秉笔的跟班,他十分守规矩的往方秉笔身后一站,端出一张与谢卿云如出一辙的谄媚脸,恶心不拉几的笑道:“老爷,前几日给您那副雾山先生真迹,就是这位老弟台店里的。”
方秉笔端着张公事公办的脸,官气十足的挥了挥手:“私事私了。本官还要去宋知府府上赴宴,你们继续。”然后转身就走了。
谢卿云递过来一个十分精美的木盒子,因为在这无赖手里吃过亏,笑的有点假,还有几分怯:“官老爷,您的东西我们怎么能要?这给您还回来,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跟草民一般见识。”
柳长洲那表情在方秉笔走后就恢复原样,他接过那个华而不实的木盒子,不冷不热道:“哦。”那盒子入手沉沉的,也不知这材质是什么,竟能把一个原本无足轻重的玉片儿裹得跟块石头一样沉,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余一套。不过那盒子周身都有一股清凉之气,隐隐还有几分雨后山里潮湿的草木味道,叫人精神一振。
谢卿云心里恨不得把这刀疤独眼龙大卸八块,面上也还要极为诚恳的说瞎话:“敝东家邀请官老爷到小店里坐坐,给官老爷陪个不是,不知官爷什么时候能忙中拨冗?”
柳长洲不耐烦了,随口应付了一句:“半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