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清一脸沉静坐在桌前,斟酌许久面上才如释重负似的绽出一丝笑容,景和是个贵人,从第一次见面起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帮他忙了,他的确是个值得珍惜的人。
他二人又在嘉兴留了几日,之后便回京城去了。到京城的时候孟时清亲自将景和送回仙客馆。
满打满刚好三个月,景和现在已经明白为什么孟时清要把时间定在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宫里已满是孟时清的眼线,军队的问题又得到解决,旁的人也折腾不出什么大的事儿了。
绿釉见到景和回来,先是热切地嘘寒问暖一番,等到景和从袖中将从嘉兴带回的胭脂往桌上一摆,绿釉差点没扑上来往他脸上啃几口。
景和瞧他老娘那德行,面上虽是翻着白眼,看着却挺高兴,嘚瑟地抖着腿说:“你儿子对你好吧。”
绿釉抱着他的头亲了两口,顺便交代景和过两日去帮自己再招个杂役回来。说到此处景和忽然意识到回来这半日他都没在楼里看见疏朗的身影,忙不迭追问绿釉疏朗去哪了。
绿釉怔了一下说:“他回去了。”
“回去?”景和瞪大眼睛问:“回哪儿?”
“回家了。他家人来找他了。”
“怎么…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消息…怎么突然就找到了?找到了?”
绿釉看他一脸震惊的表情,叹了口气说,“瞧对方这派头,疏朗原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当年府上出了点事就把主母生下来两个月的孩子弄丢了,找了这许多年,却不知道这小孩儿原来同他们一块儿就这天子脚下。如今也算是阖家团圆了。”
疏朗当年是绿釉从河边捡回来的,是夜恰逢星疏月朗,故绿釉将其取名为疏朗。疏朗吃着百家饭在仙客馆中长大,力所能及的时候便在楼里帮忙干点活,后来渐渐地就成了一个小杂役,绿釉虽不是亲自照看着他长大,却多少生了点母子之间的怜惜之情,景和又是同疏朗一块儿长大,平日里虽交谈甚少,却也当他是自己的兄弟,眼下人却忽然回去了,心上有些落寞不舍,母子俩就这么坐着大眼瞪小眼,唉声叹气的。
“他有没有说过回来看咱们什么的?”景和有气无力地问。
绿釉摇头道:“来接他的人看样子是管家,神秘着呢,也就是像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没什么人注意,那管家还让我不要声张这事,我倒想声张呢,谁理我啊。我看他是不会再回来了。”
疏朗在仙客馆中长大,虽然自身干干净净的,但日后传出去难保人家不会风言风语,那户人家急着想撇清关系这事也很好理解,绿釉倒全然没放心上。
楼里少个打杂的总不行,翌日景和便去寻找新的杂役,走在路上的时候却被三五个大汉拦下,说他家主子要见他,景和内心被脱缰的野马踏过,什…么…情…况…??
光天化日壮汉也不敢造次,友好客气地请了又请,景和还没明白过来,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人附在他耳边说:“太后命属下请景公子过去。”
景和呆住了。
一帮人咋咋呼呼将景和带到一家民宅内,他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太后坐在那儿仪态端庄地喝着茶。太后换下了那身繁复冗杂的宫装,此时高高在上的样子看起来倒像个官绅人家的主母。
景和僵着身子站在那儿不敢说话。
等了大半日,景和腿酸得发憷,太后这才悠然放下茶杯,冲他笑了一下道:“原先还以为是谁家小姐,没想到是个少爷。”
这一语双关旁的人不一定懂,景和从小在仙客馆长大的哪能不懂,楼里虽然都是些姐姐,但小倌雅号“少爷”这事他门儿清。
景和当即脸色就有些难看,不知道太后误会成什么样了,还心想着要不要解释呢又听太后说了:“哀家心里清楚孟时清让你男扮女装什么意思,可偏偏怎么找了你。”
景和道:“我怎么了?”
“绿釉,仙客馆东家的义女。你是绿釉的儿子,你问哀家怎么了?”
景和笑道:“太后这话说得未免有些肤浅。再者,您高高在上瞧不起我们这些区区小民,可区区小民也是有尊严的。”
太后轻笑道:“怎么?孟时清对你好些你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景和觉得这人胡搅蛮缠乱七八糟莫名其妙,遂开门见山问道:“不知太后今日找草民来所为何事?”
“哀家是来提醒你,莫要坏孟时清的事。”
“那是自然,草民还没那么大能耐能坏王爷的事。”他心想这太后也真能吃醋,这点破事还兴师动众从宫里跑出来找自己喝茶。
太后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他面前仔细看了半天,景和被她盯着浑身难受鼻子痒痒得直想打喷嚏。
“也难怪那日哀家会看走眼。”
景和心里默认这是太后对他的夸奖,微一点头:“谢太后夸奖。”
太后明艳一笑,眸子中满是不屑:“孟时清说他同你是知己关系?”
“不敢不敢,草民岂敢高攀王爷。”说完,他就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太后嫌恶地退后两步,以帕掩面道:“粗人一个。”
景和对此话表示万分认同,唯一鞠躬道:“太后说的是,草民粗人一个,高雅不起来。”说了这半天话,觉得有些口渴,又说:“太后,草民可否讨口水喝?”
那几个汉子带景和过来的时候说的是太后请他来,可这你来我往的对话说了许久却全不见请人待客之道,如此不动声色将人骂了一遭,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