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每次圆空回来,都给他带些不要的猪下水之类充饥,但他心心念念的,还是那日猪大肠那般的味道,直至他老子病死,他方才回了老家,但却养成了个爱吃猪大肠的爱好。
他当知县后,下属为了讨好他,得知他爱吃猪大肠,便变着花样地给他做猪大肠,十八般做法用了一通,吴习文却不甚满意,他觉得如今吃的大肠总是少了点什么味道,没有当初吃的好吃。
这可愁怀了他府里的厨子,把生平会的猪大肠的做法都做了,可这个大老爷还是不满意,而且摔盘子砸碗,大发雷霆。
厨子只好央求,“小人技短,实在不知道大人说的味道,到底是哪一味啊?”
师爷便给出了个主意,“不如大人屈驾,亲自到伙房里看着,如果他们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大人当场纠正,洗煮上桌,皆在大人眼下,这样就不怕做不出大人想要的味道了。”
吴习文一听觉得有理,便搬了椅子,坐到伙房里,看厨子一一做来。那厨子先将大肠翻洗了好几遍,等没有异味了,才切段抄了,其间加了什么调料,也要一一问准了才干放下去,等出锅后吴习文一尝,立马掀翻在地。
他呸呸地吐出来,大骂道:“蠢材!这是什么味道!难吃之极!”
那厨子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用手捡了一块放进口里,发现不但不难吃,反而爽口留香,但老爷一味说难吃,厨子有苦难言。
吴习文愤然站起来一脚将厨子踹开,自己拿起灶上的大肠,呼哧呼哧的甩到水盆里,胡乱在水里搅了搅,然后扔进滚水里,也不放盐,煮了片刻,也不管熟不熟,捞起来放凉后,拿起尝了一口,大悦道:“就是这个味道!”
众人目瞪口呆,只见吴习文捞起半生不熟的大肠往嘴里送,大口大口地咀嚼,冒着热气的大肠还发出阵阵腥臭味,没洗净的地方,甚至还残留着猪的排泄物,实在是恶心之极,可吴习文仿佛察觉不到一般,呼啦啦将一截长长的肠子吃了下去,意犹未尽地扶着肚皮,哼道:“这才是美味的做法,没用的东西,你可学会了?”
那厨子哪敢有异议,忙磕头称是。
此后每天,都要有大肠佐饭,而且要是煮得太熟了或是洗得太干净了,吴习文一尝就能尝出来,到时候自是一番好打,厨子只好每日照原样地将大肠洗得不干不净,煮得不生不熟。如此半年,尽是日日如此。你想,要吃大肠,首先得有猪,这县自从他来后,逃的逃死的死,县里养猪的人家,都没逃过他的毒手,大猪吃完了,那些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猪也不放过,到后来,养猪的人家干脆没有了。
厨子眼看没处买了,这日桌上便没有了大肠,吴习文一看,将厨子叫来,以为是他偷吃了,那厨子将实情一说,他还不信,叫人来就打。
让人叫师爷来一问,还真是找不到猪可杀了,吴习文气不过,那厨子便成了出气筒,几十板子下去,那厨子奄奄一息,吴习文不让停,还是叫打,最后竟被活活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