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刚站起来,又听见太子朗声道:“父皇,儿臣提议为景大人寻一贤妻赐婚,从而打理景府事物,为景大人分忧,可好?”
景如是差点没双膝一软,扑通一声直接谢主隆恩。这太子是不是脑子秀逗了,突然操心起她的婚姻大事了?
不过心里再惊愕,她的脸上也风轻云淡,脑中快速思索应对之法。
“哦,皇儿可有好人选?”老皇帝倒挺会顺水推舟的,一来可以转移话题,二来若是赐了婚,也算是赏赐的另一种形式,从而堵住景派的嘴。
“太子妃有一内侄女,上月刚及笄。儿臣曾见过此女子,知其蕙质兰心,贤良淑德,实乃贤妻人选。王家又是名门世家、书香门第,与景家倒也算是门当户对。”太子从容不迫地说道,看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太子妃的内侄女?景如是大概明白了什么,太子这么做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为了找台阶给皇帝下,二来便是真的想拉拢她了。不过也有可能两种因素皆有。
太子的话说完,大殿上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人艳羡,有人嫉妒,但更多的人是茫然懵懂,不明白太子突然提出联姻是所谓何?
倒是这当事人显得沉渊卧海,所有情绪都深埋在眸底。她在思索太子的真正意图,也在考虑此时拒绝会有什么后果。
“若真如皇儿所言,倒也算是美事一桩。”皇帝点点头,笑容和蔼,但那双略显浑浊的眸底却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精明。既然景如是迟早都要成婚,那么不如就由他来亲自指婚,也能多个人在身边监视她。他清了清嗓子,似询问道:“景爱卿,你可愿意?”
虽说是询问,但皇帝都说了是“美事一桩”,又有太子信誓旦旦的担保,难道她还能挑出什么不妥来?
不过,这赐婚该答应还是拒绝呢?
除了她,在场还有两人心情也很奇妙。一个是巢文彦,他紧紧盯着景如是,手心不自觉地攥到了一起:你可千万别答应啊,太子绝对是没安好心的!
而整场宴席都行事低调的康惜赐此时也忍不住静静地观察着她的反应,等着她点头或是摇头。
“景大人,王家小姐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啊,微臣在这里先恭喜大人了。”那名姓曲的男子语气极为羡慕,似乎认定景如是会答应这门亲事了。
景如是与他对视一眼,看懂了他的眼色:他在暗示她答应下来。一瞬间,景如是豁然想通了,这姓曲的官员是受云浅雪的安排特意出现在宴席上的,目的其实非常简单,只是为了推动她前进罢了。
自从回京后,她一直纠结于秘密被发现的懊恼与猜测中,时刻担心自己会在众人面前被揭穿女儿身份,所以她行事拘谨,畏手畏脚,就连皇帝这么欺负人的做法她都不敢公然反抗。所以云浅雪就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告诉她,她不想前进但总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她永远都无法从风暴眼中脱离出去。在今天这件事情上,她已经失了先机,绝不可再犯错误!更何况,事已至此,她不答应也不行了。
“微臣多谢皇上和太子的美意。”景如是灿然一笑,抱拳行礼,从容接受了这门亲事。
“好,那今日便由朕亲自赐婚,将王中书令之嫡女赐于景爱卿,择日完婚。”皇帝金口一开,众人顿时纷纷恭贺起景如是来。
“恭喜景大人,既得黄金万两,又得如花美眷,真是可喜可贺啊。”
“景大人年轻有为,日后必为朝廷栋梁,吾等要多向大人请教才行啊。”
——
“她竟然答应了?”巢文彦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团火焰,气鼓鼓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坐在一旁的巢青史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眸底闪过一丝了然,视线在巢文彦与景如是之间流转,却什么话也没说。
酒过三巡,皇帝大概觉得累了,提早回了宫。等皇帝一走,众大臣们不再拘谨,欢声笑语也渐渐响亮起来。
景如是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不过当她行至偏殿出口时,那姓曲的男子叫住了她:“景大人,请留步。”景如是闻言停下脚步,但并未转身,她声音冷淡如水,同心情一样:“何事?”
“微臣刚才在大殿上的表现还请大人见谅。”曲剧倒也是个玲珑人物,竟会主动来向景如是致歉。
“你做都做了,现在还来说什么?”景如是并不因他的歉意而有缓和,冷冷回道。
“大人,今日确实是微臣唐突了。”曲剧是个聪明人,知道景如是对他的成见颇深,不会因三言两语便打消,于是退步说道,“倘若日后大人有需要用到微臣的地方,微臣必效犬马之劳,绝不推辞。现在天色已晚,微臣就不耽误大人回府了,恭送大人。”
景如是抬脚走了一步,但又停住,她头未回,寒声扔下一句话:“告诉云浅雪,知进退勿越界才是头脑清醒之人做的事。他有野心我不干涉,但若是再对我指手画脚,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她扔下曲剧,大步离开。
出了侧门,是一段长长的宫墙,景如是没有走出多远,就被康惜赐挡住了去路。
“你特意来堵我?”景如是一挑眉,不必多想,就知道本该在大殿上的他突然出现,定是为了堵她而来。
“我奉劝你不要同太子牵连过甚。”康惜赐开门见山挑明说道。
“哦,是为了赐婚的事情吧?”景如是唇角上扬,不过笑意却未达眼底,“殿下是不希望我接受这桩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