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奉仪替玉莹抱不平,连累得杨琼每天看着她的脸色都心惊肉跳的,终于有一天忍不住问康敬绎:“皇上为何不把实情告诉娘娘?万一娘娘想岔了,反而埋怨皇上,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不能告诉她,”康敬绎立刻驳回了他的话,“公琪,你是她领回王府来的人,她的性子,你应该也很了解,如果她知道我们挖了这样一个坑,肯定会反对,但是这一次的事绝对不容有失,既然明知她不会同意,那从一开始就不要让她知道。”
杨琼默了一下,不要命地问:“其实皇上就是拧不过娘娘吧?”
康敬绎竟然也厚颜无耻地承认了:“对。”接着又贱贱地说,“咱们君臣这是同病相怜,心有戚戚啊。”
杨琼哭笑不得,康敬绎又问:“郭茂那边有最新的消息没有?人什么时候来,你一定得盯紧了,不过也别走漏了风声,这事必须得解决,否则后患无穷。”
“是,臣明白。”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中秋临近,各地的秀女也都陆陆续续到了京城,玉莹前几天还坐立不安,到了中秋的前一天,心反而定了下来,该做什么照旧做什么,康敬绎处理完朝政后到耀华宫来和她一起用晚膳,席间也全然不谈选秀的事。
等饭也吃了,茶也喝了,眼看着天色暗下来,杜衷全进门来问:“皇上,今晚可是就歇在耀华宫了?”
康敬绎正在给小康敬娴剥橘子吃,闻言抬了下头:“什么时候了?”
杜衷全答道:“外边儿打更,已经亥时了。”
康敬绎眉毛动了动,把剥好的橘子递给怀里的女儿,然后抬腿下榻:“亥时了,朕该回去了。”
玉莹一阵好笑,从来只有自己撵他走的,这还是第一次他自己想走。
想归想,也没说什么,倒是小康敬娴舍不得死扯着他的衣摆:“父皇别走。”
康敬绎洁了手,布巾扔回盘里,摸摸女儿的小脑袋:“娴儿乖,明晚父皇再来陪你们。——对了,玉莹,朕有个事忘了跟你说了。”
“何事?”玉莹满以为他终于要说选秀的事了,却听康敬绎说:“明天是中秋,你带着娴儿还有皞儿,到宫外去走走,朕记得从前你爱吃周记的麻圆,还有绿豆酥,去买点,晚上赏月的时候吃。”
小秋嘴快,抢白道:“这点事奴婢吩咐人去做就是了,何必娘娘亲自跑一趟。”
玉莹却面带微笑,不温不火地答应:“好。”
康敬绎认真地看着她,玉莹笑得很浅,那神情直像是洞察了一切,却又隐而不谈。
康敬绎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便上前一步,拉起她的手:“玉莹,朕向你保证,今晚,还有今后的每个中秋、除夕、元宵、端午……朕都会陪着你过,你要相信朕。”
玉莹莞尔,轻轻点头:“好。”
康敬绎将她的手捧起来,吻了吻,然后转身离去。
八月十五这天一大早,玉莹就带着一双儿女出了皇宫。她特意选择走常顺门,避开了与秀女们打照面。
对此小秋仍然是十分不理解,从头一晚上开始就义愤填膺,到这会儿嘴还撅得能挂个油瓶,嘟嘟囔囔地道:“娘娘是后宫之主,怎还要避着那群小贱人走路,就该走光明门出去,把她们好好教训一顿,省得以后人进宫了,没点眼色,不定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玉莹对她真是没辙,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小秋,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本宫知道你忠心,可是你说话做事怎么总不过脑子,皇上既然不想让本宫知道,本宫当然要避嫌,真像你说的那样,本宫跑到光明门前去大吵大闹一番,这不是当着别人的面抽皇上的耳光吗?外头那帮大臣本来就对本宫有诸多不满,咱们还可这劲儿地往刀口上撞,你是唯恐你家娘娘倒得不够快吗?”
小秋被她这么一说,又耷拉下了脑袋,蚊子样哼哼道:“奴婢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咽得下咽不下都得咽下,你以后要是再这样口没遮拦做事嚣张,迟早会害了本宫,本宫只有把你送出宫去,另找人来伺候了。”玉莹板起脸来严肃地道。
小秋吓一跳,赶忙跪下去:“娘娘息怒!奴婢不敢了,奴婢以后一定不会再这么冲动了。”
玉莹叹了口气,撩起车帘向外看去。
天空一碧如洗,想必今晚的月亮也会格外明亮,就不知到时候陪在自己身边赏月的人,究竟会是谁了。
这边玉莹出了皇宫,那边秀女们也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入了宫。秀女入宫只能走偏门,但是要到万晟宫,必须得经过光明门,内务府于是将等候区设在了光明门外,来自五湖四海的上千名妙龄少女大的十五六,小的只有十二三,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一个个春光满面,小声交谈着,对中选充满期待。
她们中有中原各州的达官贵人家的女儿、幼妹,也有东阊等国的公主,呼蒙托儿的公主也赫然在列,只不过因为风俗的关系,这位公主轻纱掩面,很难看清真实面貌。
不乏有中原的千金小姐上前去搭讪这位战败国的公主,有的抱着交好的意图,有的则纯粹为了羞辱人家,无论哪一种,呼蒙托儿公主一律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