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出现一顶帅帐,杨凌停下脚步扭头望去,只见成绮韵举着一柄描金小扇遮着脸蛋儿,颊上一抹嫣红,显然不甚适应海边的强烈光线。
成绮韵在军营中不便以红装出现,所以穿了一身男装,俨然一个俊俏书生,随在杨凌身边不远处,如同幕僚一般,远远的倒也不易引起兵卒注意。
杨凌见状一笑,立定身子转身对众将领道:“江南开海通商事宜,办的按部就班、有条不紊。本官会一一禀明皇上,不过开海之前提,必得剿除倭寇。剿寇之前提,必得壮大我水师,否则坐等敌来、被动应战,海上不宁,终是不解之局。
诸位一身甲胄,都走得渴了吧?来,咱们进帐歇息一下,本官向你们了解一下海上群盗的情形,呵呵,白大人可有上品好茶啊?本官可是无名茶不欢呐。”
想不到这一下可问到了妙处。白重赞原为西北督帅,治军甚严,为正军纪他从不饮酒,只是此人偏嗜名茶,他饮的茶叶实比美酒还要贵了几分。
一听钦差大人竟是好茶的同道中人,白重赞大喜,急忙道:“大人请进帐歇息,说到茶么……身在江南焉能没有名茶奉上?下官也好茶,下官现珍藏有西湖龙井、豪顶石花、玉叶长春、顾渚紫笋、合欢明月、骑火、鸟嘴、小丝岘……大人喜欢饮哪一种?”
杨凌哈哈大笑,说道:“白大人是行家,我可不行。好茶嘛,我品的出,却记不得它们的名字,本官最爱喝……,小成,最爱喝的那种茶是甚么来着?”
旁人听来只道是杨凌在向身边地人问‘本官最爱喝的茶’,成绮韵却明白他是在问‘小成最爱喝什么茶?’
她的心里先是一甜,随即却又有些患得患失:他……他这是把我当成一个女人来在意,还是把我当成需要倚重的下属施以怀柔手段?
成绮韵向杨凌凝眸一望,刷地一合扇子,颊上露出浅浅的酒窝道:“大人,不妨品尝一下……合欢明月”,她说到合欢明月时,把扇柄在白如素玉的掌心着意地敲了两记。
“新制齐纨素,皎洁如素雪。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意夺炎热。弃捐箧奁中,恩情中道绝。”
成绮韵的期望和担忧巧妙地通过‘合欢明月’四字和她生动的动作、眼神向杨凌发出了试探的信号,可惜……可惜咱杨大秀才只会‘锄禾日当午’。
想让他从这含蓄地提示中,从茶名联想到那首美人怀怨的古诗,再由这首诗去体会成绮韵的心情,其复杂程度对杨凌来说实比解海通商还要难十倍。
他毫无所觉地对众将道:“谷公公,诸位将军,咱们这就进帐去品品白大人的珍藏,哈哈哈,大家请,请请……”
“木头人!怜儿没说错,这个混蛋真的是木头做的!”成绮韵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嘟着嘴跟在后边进了大帐。
大帐居中是一个沙盘,堆砌的是浙江一带沿海官军布防、海上岛屿地形,以及已知的几股海盗聚集之地,只是大明军方一直没有重视并认真勘探过地形地貌,那地图明显比较粗糙,地图的比例和许多细微的地方都有差迟。
大帐前后的帘子都掀了起来,三四月份的天气,只要阳光照不进来,海风从帐中吹过,倒也十分凉爽。
杨凌等人喝了会茶,白重赞对一名将领低声吩咐几句,那将领起身抱拳道:“钦差大人,下官杭州水师守备曾建雄,白大人、内厂成大人、还有我们浙江水师将领对盘踞海上的盗寇已研究出一番对策,由下官向钦差大人禀报。”
杨凌欣然道:“曾大人请讲。”
曾守备道:“大人。对于海上群盗,我们现在准备采取诱降、招安、围剿三种手段分而制之。方才听闻大人已准备与日本国水师联手,那么围剿力度还可再做调整,应可取得极好的效果。”
与日本国联合围剿海寇其实就是杨凌的提议,只不过当初是想两国各自在自己水域剿匪,如今更进一步,要联合用兵了,这也算是开了国际间联合反恐的先河了,只不过曾守备并不知道朝廷这项举措就出自杨凌。
杨凌想了想道:“具体的情形你且说来,让本官听听。不过这诱降之计,非万不得已不可使用,一次诱降可以成功,但朝廷的信誉就此破灭,从此再难取信与人了。”
曾建雄顿了顿道:“是!大人。沿海目前出现的盗群有真倭、假倭、大明海盗和西方海盗。西方海盗船少人稀,只在东南一隅活动,很少接近浙闽一带,可以忽略不计。”
杨凌听到这里笑了笑:这个可以忽略不计的西洋海盗才是后世中国的真正心腹之患。除了他,恐怕现在没有一个人会对西洋海盗有这样的认识,他们现在已经蠢蠢欲动,并且打起马六甲海峡的生意了,只是沿海水师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危害而已。
他没有插嘴,只是颔首道:“讲下去。”
曾守备继续道:“对于大明海盗,我们准备主要以招安为主。这些人骁勇善战,一旦招安,就是现成的水师雄兵。说起大明海盗,他们本来就来自沿海,乡亲父老都在海滨居住,所以他们不上岸劫掠,不侵扰渔民,谋利的主要手段是对走私海商收取过海费,如果按数交纳辎财,他们还会护送走私商队前往南洋。
其次是与其他海盗争利。真倭只有每年三四月份和九十月份来我大明登陆劫掠,其他时间返回日本本土,附庸于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