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煜凝视着他,不说话,伸手拥抱了一下沈修鹤。
初夏的傍晚,无人的弄堂里,少年们相互依靠,相互疗伤。
那天他们回孤儿院的时候,嬷嬷找得都快疯了。他们一个丢了四五天,一个刚被领养就因为偷东西被踢出家门,回来的时候却手牵着手,跟没事人一样。
“修鹤的头发怎么了?”嬷嬷惊奇道。
“染了。总有人因为头发嘲笑他。”白煜宠溺地摊开手掌,露出一截尾发,那是他在理发店剪下的,“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嘲笑你了。”
“我也不在乎。”沈修鹤温和地笑起来,背着手紧攥着白煜给他的尾发。
那是,叫作友情的东西。
沈修鹤从病床上醒来时,法医正坐在一边削苹果。沈修鹤吓了一跳,法医尴尬地笑道:“别担心,这里不是太平间,你还活着,我只是被王野叫来陪床。”
沈修鹤晕晕乎乎地想要拔掉点滴,却被法医拦下道:“你脑袋都开花了,別逞强。”
沈修鹤感到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他怎么样了?”
“唔,如果你问你那发小的话……他走了。没有人目击到他,但王野说他感到有东西从头顶飞过。还有,你胸口佩戴的他的头发,和我从他身上采集的毛发dna吻合,百分百可以确定他们是同一个人。”法医矜持害羞地笑起来,“我验证了吸血鬼的存在,我要得诺贝尔奖了。”
沈修鹤咳嗽了两声,问:“那群人是谁?拿银十字弩的黑衣人。”
“他们有配十字架,王野觉得他们是教堂的……猎人。”法医吞吞吐吐道。
“什么?!”
“吸血鬼猎人。”法医做了一次深呼吸,“我不太清楚,我是个医学工作者,比较喜欢看科幻。”
“那王野现在去哪里了?”
“教堂。”
王野吹着口哨走进了教堂。
神父迎接了他:“需要告解吗,警察先生?”
“不不不,你们的人扣在局子里,涉嫌扰乱公共治安。”王野扫视一周,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今天晚上没有教职人员出门,更别提扰乱公共治安。”神父和蔼地说。
“他们穿黑色舍兰尼长袍,胸前挂着十字架,手持银色十字弩——你知道机械类弓箭因为强杀伤力都需要公安备案的吗?擅自装备国家严格管制物品,信不信我现在就抓你去坐牢。”王野眼神一厉。
神父失笑:“我们所有教职人员都在宗教处登记过,你可以按照表格一个一个去,你说的那些人,跟我们教堂半点关系都没有。”
“是吗?想不到你们也挺了解法律法规。”
“以备不时之需。”神父微笑道。
“老狐狸……”王野咬牙切齿,“我说你们,是在抓一个吸血鬼吧?”
神父愣了一下道:“警察先生,您说什么?”
“我说吸血鬼,vampire!”
“哦这不属于我们神学的范畴,是都市传说。”神父笑道。
王野什么都没问出来,怏怏地走了,他告诉神父:“如果被我知道那些猎人跟你的教堂有关系,我饶不了你。”
目送王野远去以后,穆先生自黑暗中缓缓踱出。
“越闹越大了。”神父的表情变得严肃,“警察也卷进了事件中。”
“请不必担心。我们猎人在端起十字弩的那天就发过血誓,不会把我们的工作向普通人透露,我相信年轻一辈不会让我们失望。”穆先生这样说道。
“我不担心这个。我比较担的是,当所有猎人都被关押在警察局里的时候,我们教区有什么实力对抗皇族。”
“皇族?”穆先生蹙起了长眉,“谁?”
神父缓缓走上圣坛:“半个月前,我收到罗马教廷的密信,密信中说,拉文纳亲王即将亲临s城,完成对其长子的狩猎。”
“拉文纳亲王……”穆先生重复着这个称号,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皇族是吸血鬼与人类的混血,拥有比寻常吸血鬼更为强大的力量。因为像人类一样通过母体繁衍,他们遵循自然界的普遍规律——头胎长子比其他孩子更强大。但是,吸血鬼是不死的,繁衍出强大的后代对父辈来说是一种威胁,所以,吸血鬼皇族有异常野蛮的风俗:杀死头胎长子。
“拉文纳亲王是血族七亲王之一,站在权力顶峰的男人。25年前,他在s城留下了子嗣。过后他才惊觉这个致命错误,可是他已经无法从人类当中找出他的长子。皇族在血统苏醒之前与常人殊无二致,只是很偶然的机会才会展现血族的本性。”
穆先生呆怔道:“难道那个孩子……最近苏醒了?”
“是的,”神父凝视着面前的圣母升天圣像,“拉文纳亲王感应到了。血族之间的血缘是非常强烈的羁绊。”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的刀还没有老。”穆先生低吼。
神父示意他闭嘴:“如果亲王只是来杀另一个吸血鬼,那对我们有什么害处呢?”
“你在说什么?!”穆先生难以置信。
“我已经锁定了那位年轻的皇子。”神父瞥他一眼,“让我惊奇的是他是一个猎人。穆先生,你不准备向我解释一下吗?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在圣心孤儿院,你做了什么?”
穆先生的嘴唇开始发抖。
一辆宾利慕尚缓缓驶进教堂,修长的长腿跨下车门,优雅从容的脚步声从远而近。
“十年前,你放走了年轻的皇族,瞒而不报,而后你因为良心不安退